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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韓老夫人說道:「聽威國公夫人說郭誠斷了兩根肋骨,其他的她還沒有來的及說,便被威國公叫回去了。」
小華太醫常在宮中行走,對於那些個陰私之事自然心裡有數,他想一想便也能想些其中的彎彎繞兒,便說道:「韓伯母,小侄這就去威國公府走一趟,看看郭誠的身體到底如何,再來回稟韓伯母。」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難為你了濟平。」
小華太醫笑道:「不難為不難為,韓華兩府是親家,同氣連枝,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小華太醫辭了韓老夫人,便去了威國公府。威國公沒有在家,他一大早便走了吳太醫的府上,正給人賠小心說好話呢。威國公夫人一聽小華太醫來了,不由的亂了方寸,昨夜威國公和她說了許多,她已經徹底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就算小華太醫是華佗再世,她也不敢讓小華太醫給郭誠診脈了。
威國公夫人一時慌亂,又找不到威國公商量,便只能命人叫來郭信,讓郭信拿個主意。郭信想了想,便對威國公夫人說道:「娘您別擔心,這事兒子去辦,您就放心吧。」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道:「好,信兒,娘只能靠你了。」
郭信心中暗自偷笑,臉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道:「娘,二弟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孝順爹娘,不讓爹娘再費一點兒心。」
威國公夫人頓覺老懷安慰,對郭信的信任又多了幾分,郭信行了禮,忙出去安排了。
小華太醫坐在威國公府的客廳里等了足有一刻鐘,郭信才急匆匆的快步從後堂走出來,他一出來便向小華太醫深深做揖的致歉,連聲說道:「郭信剛剛得知華醫政登門,才從外頭趕回來,不曾迎接華醫政,請華醫政恕罪。
凶拳不打笑面,何況郭信這人平日裡行事很低調,見人不笑不說話,從來都表現的特別謙虛謹慎,小華太醫對他倒沒有什麼太不好的印象,的確,與仗太后之勢而傲慢無禮的威國公和郭誠相比,郭信簡直就是威國公府里一枝另類的奇葩,滿京城的貴族官員們對郭信的印象都還是不錯的。
小華太醫站起來拱手道:「郭大公子言重了。因令堂求到韓老夫人跟前,韓伯母發了話,華某便來看看二公子,未曾事先通報,這是華某想的不周全。」
郭信忙說道:「華醫政千萬別這麼說,您肯賞臉為舍弟診脈,郭信與父母大人都銘感五內。」
小華太醫淡笑道:「郭大公子,還是讓華某先瞧了二公子病再說可好?
郭信掏出帕子拭了額上的汗,自嘲的笑道:「方才跑的急了,讓華醫政見笑。華醫政請隨郭信這邊走。」
過了兩道垂花門,沿著抄手遊廊走到了莫約一柱香的時間,郭信便引著小華太醫到了一所陳設很奢華富貴的屋子。這間屋子是個裡外三進的套間,每道門上都垂著極厚的棉帘子。
郭信忙解釋道:「二弟自昨日落水之後,便特別畏寒怕風,只好多掛幾重帘子擋住外頭的風,免得二弟不舒服。」
小華太醫眉頭微皺的點了點頭,從健康的角度出發,屋子裡這樣不透氣,實在是對病人的身體不利,不過郭信說了郭誠特別畏寒怕風,小華太醫又沒給他診脈,也不好貿然讓把帘子給撤下來。
進了最後一道棉帘子遮住的房間,小華太醫轉過屏風看到一張被厚幔子遮的嚴嚴實實的大床,床邊兒有兩個小廝垂手侍立,他們看到郭信過來,忙上前行禮,低低道:「回大公子,二公子剛剛睡著。」
郭信點點頭道:「小心些把二爺的胳膊扶出來,請華醫政為他診脈。」
小華太醫不由的一愣,郭信這是要他隔簾診脈啊。若那郭誠是個女子,需要避諱,垂了帘子便也罷了,可是郭誠是個男子,何需如此呢。小華太醫皺眉看向郭信,沉聲說道:「醫家診病講究望聞問切,郭大公子如此行事,讓本官如何為二公子診病?」
郭信忙陪笑道:「華醫政有所不知,二弟他素來最要面子,不想昨兒落水,讓石頭颳了一下,額上擦破了,二弟不肯見人,還請華醫政海涵。」
小華太醫皺皺眉頭,不高興的說道:「那便先診脈吧。」
床上也有小僮服侍的,那小僮將一隻手腕遞了出來,小華太醫診了一回,果然是落手受寒的脈相,而且氣機虛浮,也和了斷肋骨之說,不過從脈相上,這郭誠的身體底子不錯,只是受了寒,用些祛寒扶正之藥便可,至於那斷了的肋骨,只服些三七之類的傷科跌打藥材,再養上一個月,骨頭便能長好,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病症。
小華太醫甚至連換手診脈都沒有要求,接過小藥僮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手,對郭信說道:「二公子的病情並不重,本官開兩個方子,一為祛寒扶正,一為續骨療傷,祛寒扶正的湯藥只喝上七日便可,至於骨傷麼,有兩個月便也能全好了。」
郭信連聲道謝,又奉上豐厚的診金,十分恭敬的禮送小華太醫出府。然後便飛快的回到剛才的房間。此時帘子已經打了起來,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廝正躺在床上,郭信做出很無奈的樣子,沉聲說道:「為難你了,這都是為了我們威國公府的名聲,這醫藥費爺全都出了,再賞你十兩銀子的辛苦錢,等你傷好了,就到爺身邊當差吧。」
那小廝眼露欣喜之意,忙連聲說道:「謝大爺,能為府里分憂,奴才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郭信笑笑點頭,對旁邊的小廝說道「抬他到下面休息吧,這兩個月你,你們不必當其他的差,只負責好好照顧金柱。」
兩個小廝齊聲應了,一時有些後悔當初大爺挑人的時候,自己怎麼沒有主動上前,卻讓金柱搶了這個巧宗兒。雖然是先跳到河裡淹個半死再被打斷兩根肋骨的確很恐怖,可是能讓太醫院的院政診病,還能吃那麼好藥,不用幹活,養好傷還能到大爺身邊當差,怎麼看金柱都是賺了的。
看到兩個小廝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意,郭信頗為自得的笑笑,轉身走了,他得去向威國公夫邀功去。
再說小華太醫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伏威將軍府。正巧青瑤正陪著韓老夫人抹骨牌解悶兒,聽說小華太醫來了,青瑤便要起來迴避,韓老夫人卻笑道:「你華世叔又不是外人,很不必如此,回頭正好讓他給你把個脈,看你的身子可比從前更好些了。」
青瑤笑著應了,陪著韓老夫人等小華太醫過來。小華太醫進門,一看到青瑤也在,便笑著說道:「韓伯母,青瑤可是越來越水靈漂亮了,您那侄媳婦昨兒回家,同侄兒誇了青瑤大半夜,直說怎麼沒生個和青瑤同齡的兒子,好把這麼好的姑娘娶回來做兒媳婦呢。」
小華太醫的有三個兒子,兩個都已經娶親,最小的那個和青鸞一般大,不只是小華太醫家裡沒有合適的人選,就連華老太醫其他的孫子們也都不合適,年紀合適的都娶了親,沒娶親的年紀都小,要不,憑著華家和韓家的關係,趙天朗是沒有機會娶到青瑤的。
「虧你還是個做世叔的,那有這樣打趣小侄女的,瑤瑤,回頭見了你華爺爺,可得告你華世叔一狀,看他還敢不敢亂說話。」韓老夫人同小華太醫開起了玩笑。
小華太醫佯做驚慌的舉手叫道:「千萬別,好侄女兒,千萬口下留情,饒了華世叔這一回吧,你看華世叔都一把年紀了,總不好當著孩子們被你華爺爺拿根棒子追的滿院子跑吧。」
韓老夫人哈哈笑了起來,青瑤亦抿嘴而笑,小華太醫這才說道:「韓伯母,侄兒剛從威國公府出來,已經給郭誠診過脈了,只是落水受寒和斷了兩根肋骨,其他的倒沒有什麼,從脈相上看,他的身子骨底子倒好。」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如此便好。」可是轉念一想,便又問道:「可是青雲聽吳太醫的侄子說那郭誠已經病入膏肓,才請太后下旨讓青環提前嫁過去沖喜的。」
小華太醫皺眉道:「竟有這種事?倒沒見吳太醫將郭誠的醫案交上來。」太醫院的太醫出診,不論是給什麼人看病,都要填寫醫案整理歸檔,而太醫院醫檔司的管事就是華家的子侄,太醫院裡的任何一位太醫給什麼人看了病,小華太醫都會從這個侄子的口中得知。他既沒有聽說,那就說明吳太醫沒有把郭誠的醫案歸檔。
青瑤想著剛才小華太醫說的話,又想到早上聽韓老將軍說起郭誠印堂發青走路發飄〔,明顯是生過大病的人,便輕聲問道:「華世叔,您給郭誠診脈,可是看到他本人了?」
小華太醫立刻明白了過來,只說道:「沒有,郭信只說郭誠怕風畏寒,又把額頭弄破了,因而不願見人,世叔只隔著帘子聽了脈。」
青瑤點點頭道:「奶奶,華世叔,以青瑤的淺見,只怕威國公府用了掉包計,由華世叔診脈的,並不是真正的郭誠。」
韓老夫人和小華太醫點頭道:「此言有理。」
韓老夫人又說道:「威國公府不敢讓華世侄診脈,想必是那郭誠的情況不好,青環還有一個月就要嫁給郭誠,這事……」
小華太醫立刻說道:「韓伯母放心,只要那郭誠活著,便要請大夫,這事包在小侄的身上,一定儘快打聽出真相稟告韓伯母座前。」
青瑤亦說道:「奶奶,華世叔可是天下大夫的頭兒呢,他想打聽什麼,一準兒能打聽出來,奶奶您就儘管放心吧。」
韓老夫人卻嘆了口氣道:「若是郭誠半死不活的吊著,青環還是得嫁給他的,已經定了親,青瑤就是郭家的人了。若是在婚期之前那郭誠……,青環就算是守瞭望門寡,也比嫁過去之後再守寡強上百倍。」
對於這樣的話題,青瑤真不知道說什麼好,而且以她的立場也不好說什麼,倒是小華太醫勸道:「還是讓小侄先去打聽清楚再議吧,韓伯母,府上今年要辦三樁喜事,你得高高興興的才行。」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是,還好青雲和瑤瑤都是爭氣的好孩子,看著他們兄妹,我這心裡才暢快一些。」
小華太醫是個說做就做的性子,他立刻起身告辭,去打聽郭誠真正的病情了。
韓老夫人雖說聽了小華太醫的勸,可是心裡到底不舒服,便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你說我們到底該如何處理青環這事呢?」
青瑤很是為難,從情感上來說,青瑤非常不喜歡韓青環,她看到的韓青環,冷血無情自私自利,陳氏出事之後,韓青環和韓青江姐弟兩個一次都沒有去看過陳氏,那怕是隔著門給陳氏塞一個饅頭,那也不枉陳氏生養了他們一場。可以說陳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們兩姐弟,陳氏對青雲青瑤兄妹有多狠,就對韓青環和韓青江有多愛。可是這樣的愛,到頭來卻會麼都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