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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晉王心中一凜,這趙允傑笑的滿面春風,活象是今兒是他的王妃過生日一般,這樣的笑容太熱絡太驚悚,由不得他不暗自驚心。滿皇族誰不知道寧王趙允傑是郭太后最寵愛的孫子,曾經,在先帝大行之事,郭太后都流露出立趙允傑為帝的意思,只是因為慶親王手持大行皇帝的遺詔,六皇子趙天鑰才得以承繼大統榮登寶座。皇上登基後不久,趙允傑的王妃猝死,趙允傑便閉門謝客,將自己關在寧王府里一年多,說是為王妃服喪,可他到底在王府里做什麼,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在前不久,趙允傑除了服,這才開始出來走動。此番趙允傑再回到大家的視線中,便象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從前陰沉,不愛說笑,從來都是足足的端著太子嫡子的架子,可是這一回,趙允傑是見人不笑不說話,逢著長輩必先搶步上前行禮,便是那些個年紀比他小,輩份比他大的,趙允傑也都恭敬的以子侄禮侍之。這讓整個皇族都吃驚不小。特別是皇上一系,慶親王晉王他們幾個,更是覺得趙允傑這種態度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晉王心驚歸心驚,可是臉上卻一點兒也不流露出來,只舉杯飲了寧王敬的酒,笑著說道:「允傑,都是自家至親骨肉,萬不要如此客氣外道,隨意便好,隨意便好。」
趙允傑恭敬的笑著應了,一轉身,便又很恭敬的敬起了泰王等人,敬完了他的親叔伯大爺,趙允傑便端著酒杯來到了趙天朗的面前,只聽趙允傑很恭敬的叫道:「小堂叔,允傑敬您一杯酒。」
一聲小堂叔差點兒沒叫出趙天朗的一身雞皮疙瘩,論年紀,趙允傑比趙天朗大七歲,論爵位,趙天朗是世子,趙允傑是王爺,趙天朗大也只大在了輩份上。這些都可以不論,可是私人關係總是要論一論的吧。趙允傑是先太子嫡長子,從來都是眼睛長到頭頂上的,趙天朗在宮中長大,小的時候可沒少受趙允傑的白眼兒和明里暗裡的擠兌,這兩個人,一度連最基本的面和都做不到,兩個人見了面,就算是不上演全武行,也得是列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情勢。趙允傑從來都沒有真心誠意的叫趙天朗一句小堂叔,所以他這一喊,不只是趙天朗,就連秦王晉王都很吃了一驚,大家不約而同的想,今兒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趙允傑先打破堅冰,趙天朗當然也不能繃著臉不接茬兒,只淡笑道:「允傑堂侄實在太客氣了,來,我們同飲。」說吧,趙天朗便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趙允傑微微躬身相陪,也是一飲而盡。
原本以為喝了一杯也就算了,趙天朗自打知道今天青瑤會過來,心思早就不在這外面的壽宴上了。可是趙允傑卻執壺又給趙天朗斟滿酒,並示意侍女給他也倒滿,然後端著酒杯對趙天朗說道:「小堂叔,允傑小時候不懂事,對小堂叔多有冒犯,請小堂叔大人不記小人過,便一頁掀過去吧,小堂叔請。」
趙天朗挑眉笑道:「允傑堂侄也就是小時候的事情,在座的諸位王兄,誰敢說小時候沒淘過氣鬧過事的,這哪裡值得拿出來說嘴,允傑堂侄何必如此,若說是小時候不懂事,這杯酒,我們在座的每個人可都得喝的。」
趙天朗站了起來,端著酒杯笑道:「諸位王兄,我們大家一起陪允傑堂侄喝一杯吧,為我們小時候的淘氣不曉事乾杯!」
趙天朗是趙氏皇族「天」字輩里最小的一個,若說侍小賣小,可沒有人再比他有資格了。趙天朗這麼一扇呼,他的眾家王兄還都給他面子,大家笑呵呵的共飲了一杯,倒弱化了趙允傑單獨敬趙天朗的意思。
若是在從前,在先帝未過世甚至是太子未過世的時候,趙允傑鐵定會翻臉大怒,可是這一回趙允傑沒有,他笑的反而越發謙遜,臉上還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這讓在座所有的王爺都存了心,趙允傑的性情他們這些做叔伯的最是清楚,他有如此的轉變,所圖非小。
酒過三巡,趙天朗便想偷溜,可是趙允傑今天卻好似卯足了勁兒盯著趙天朗,不只變著法子的找趙天朗喝酒,還一口一個小堂叔,叫的那叫一個親熱,親熱的在坐諸人個個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大家對於被趙允傑料纏著不放的趙天朗,只能默默的抱以同情。
趙天朗急了,他心掛青瑤,那有什麼心思和趙允傑在這裡勾心鬥角,偏趙允傑坐在趙天朗的身邊,竟似千杯不醉一般,把酒當水喝,一杯又一杯的敬趙天朗,趙天朗心中焦急,便向晉王傅城垣和王坤使眼色,讓他們三個過來替自己解圍,引開趙允傑的注意力。
晉王給王乾使了個眼色,王乾會意,端著酒杯上前,高聲笑道:「寧王千歲,今日我們喝的是晉王妃娘娘的壽酒,不知道何時能喝到寧王千歲的喜酒啊?」
趙元傑臉上的神情一絲未變,只含笑說道:「總有那一日的,到了那一天,還請世子一定賞光,寧王府好酒還是很有幾罈子的。」
王乾笑道:「這可太好了,王爺不知道,我王乾最是好酒,那兒有好酒,我聞著味兒便找去了。」
趙天朗見王乾來纏住趙允傑,便立刻起身離席,晉王和傅城垣知道他要去見韓家小姐,只暗笑的看了趙天朗一眼,卻也沒說什麼,而其他的王爺則以為趙天朗剛才被趙允傑拉著灌酒,有些個吃不消,離席醒酒去了。眾位王爺都挺心疼趙天朗這個不招親爹疼愛的小堂弟,大家也樂得給趙天朗打馬虎眼兒,為人最厚道的秦王爺見趙天朗連小廝都不帶,便讓自己的長隨去服侍趙天朗,並且囑付長隨告訴趙天朗,讓他多歇一會子,便是到了散席不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秦王的長隨追上趙天朗,傳了奏王的話,趙天朗笑道:「我沒大事,只去裡面歪一歪醒醒酒,不用人跟著伺候,你回去告訴秦王兄,讓他不要擔心。唉,其實若是允傑堂侄不再灌我,我倒也不妨事,就怕這小子再灌,若真的醉實了,那可丟大人嘍。」
秦王長隨見趙天朗說話時言語清晰有條理,實在不象是喝高了的樣子,便回去向秦王稟報,秦王聽了方才笑笑沒有再說什麼,只,由著趙天朗去了。
趙天朗在晉王府里出入向來是自由慣了,他到了東邊的垂花門外,問門上服侍的才總角的小廝道:「里的戲酒可都散了,客人有走的沒有?」
小廝一見是趙天朗,忙回道:「回世子爺,酒已散了,娘娘和夫人小姐們正在看戲,並沒有誰先走。」
趙天朗心中暗喜,卻又犯起了愁,他總不能打發這個小廝大喇喇的往裡通稟,把青瑤叫出來讓他見上一面吧,那也太離譜了。若他果然如此,世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韓青瑤淹死。門上的小廝見慶親王世子也不進也不出的,只在門口搓著手轉著圈子,仿佛遇到了什麼為難之事一般。
那小廝也是靈巧的,忙湊上前問道:「世子爺可是有事,請吩咐奴才。」
趙天朗正想說話,卻聽垂花門內傳出一陣低低的腳步聲,繼而,晉王妃身邊的金珠飛快的跑了過來,低聲叫門上的人迴避。小廝趕緊躲回垂花門旁的門房。趙天朗起先有點兒納悶,沒聽說今天晉王府來什麼特別的人物啊?繼而,他忽然反應過來,皇后娘娘和晉王妃是金蘭之交,今兒晉王妃過生日,皇后娘娘怎麼會不來呢?
趙天朗心念一動,便不走了,只垂手立於道旁,單等皇后娘娘出來。
未幾,一乘四人繡金綠呢暖驕被抬了起來,趙天朗偷眼看著跟驕的人,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果然,那面無表情的正是皇后娘娘身邊最得力的方嬤嬤,她在此,皇后娘娘就一定坐在驕中。
方嬤嬤也看到了趙天朗,不由吃了一驚,原以為都已經清了道,萬沒想到這裡還杵著個漏網之魚。暖轎橋簾是特製的,又擋風又保暖,而且從裡面看外面清清楚楚,從外面向里看卻什麼都看不到。皇后自然看到了趙天朗,便輕踩轎板,驕子平穩的停了下來。皇后娘娘淡笑說道:「方嬤嬤,把那東西給天朗吧。」
方嬤嬤應了一聲,回身取了那隻暖玉凰佩,連同盒子一起送到趙天朗的面前,用平靜卻暗含著一絲調侃的語氣說道:「這是娘娘賞世子爺的,請世子爺一定收好。」
趙天朗不解的打開盒子,見只有半邊暖玉佩,便疑惑的看向方嬤嬤,方嬤嬤卻淡笑不語,回到皇后娘娘的轎旁說道:「娘娘,可以起驕了麼?」
皇后含笑點頭,手中牢牢抱著青瑤為她畫的麒麟送瑞圖。趙天朗一見皇后要走,不禁追上一步叫道:「皇嫂……」
皇后娘娘搖頭笑笑,又命轎子停了下來,讓方嬤嬤將趙天朗叫的轎前,隔著轎簾,皇后娘娘低笑道:「天朗,你很有眼光,皇嫂很喜歡,安心等好消息吧。」
趙天朗狂喜,衝著轎子連連作揖道:「謝謝皇嫂謝謝皇嫂。」這會兒他若是再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是特意來為他把關,相看青瑤,他可就是個頭號大傻子了。
皇后娘娘也不理狂喜的趙天朗,只起驕回宮了,她原是微服出宮,自是驚動的人越少越好。
皇后娘娘的驕子走後,東垂花門上的小廝們才出來,見趙天朗還在這裡,便湊上前聽吩咐,趙天朗原想打著找趙允睿的藉口進去,可是想想也不合適,沒得讓睿兒小瞧了他這個小堂叔,那小子人小鬼大,日後指不定還怎麼取笑自己呢,不行,這個法子行不通。這一會兒的工夫,趙天朗倒是想出了五六個主意,可是不論哪一個,都會對青瑤的閨譽有傷,所以趙天朗只得很無奈的放棄了進入內院見青瑤的念頭,只想躲在一旁,遠遠的,偷偷的看上青瑤一眼,他便心滿意足了。
天朗忖度著青瑤大概會從西垂花門出來,便忙忙去了西垂花門外埋伏。趙天朗對晉王府比對慶親王府還熟悉,想在西垂花門外找個藏身之處自然不犯難,可嘆他堂堂一個世子為情所迷,真是只要能看上青瑤一眼,做什麼他都願意了。
趙天朗猜的沒有錯,戲散了之後,青瑤跟著韓老夫人的確是從西垂花門出來的。與她們一起走西垂花門的還有諸家國公夫人小姐以及堂官夫人小姐,有資格走東垂花門的,除了王妃們,便是傅老太夫人這一家子,為身王妃的娘家人,在這一日,自然身份要比平日裡被抬高一些。
趙天朗緊緊的盯著西垂花門,見威國公夫人打頭,由她的大兒媳婦扶著,黑沉著臉走了出來,然後便是柱國公府,勇毅侯府等等公侯夫人小姐,再接下來,趙天朗便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青瑤,青瑤走在韓老夫人的側後方,趙天朗一看到青瑤,眼裡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他不錯眼珠子的貪婪的看著青瑤,每一次見到青瑤,趙天朗都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他也是滿心的歡喜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