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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柳娘趕緊說道:「老爺可知道慶親王府的柳側妃娘娘?」

    韓遠城點點頭道:「知道。」他當然知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慶親爺寵妾滅妻,那個寵妾就是柳側妃。

    柳姨娘興吞的說道:「這位柳側妃娘娘是妾身的遠房堂姐呢。」

    韓遠城聽了這話,不免有了些興趣。只笑著問道:「怎麼從前沒有聽你說過?」

    柳姨娘手扶肚子坐到韓遠城的懷中嬌笑道:「人家不是年紀小麼,堂姐嫁入王府的時候,人家還沒出生呢。」

    韓遠城聽了笑道:「也是,你才多大,那柳側妃娘娘進慶親王府少說也得十八九年了。不過,這於老爺我有什麼好處呢?」

    柳姨娘笑道:「當然有啦,老爺放心,我爹爹當年幫過側妃娘娘一個大忙,她欠爹爹好大的人情呢,妾身想今年若是老爺帶妾身回京,說不得能幫上老爺的忙呢。」

    韓遠城不由微微一笑,十一月底他就要動身回京了,因柳姨娘有身孕,他本不打算帶柳姨娘回京,想讓柳姨娘在江南好好養胎,而且韓遠城還打算把璞哥兒帶回京城,過給韓遠關,二房裡只有鑫哥兒一個獨子,也太單薄了些,大房裡已經有三個兒子,多璞哥兒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況且柳姨如今又懷上了,韓遠城很自得的認為將來他還會有許多的孩子,並且如今璞哥兒已經出了痘,應該是能養大的。他雖沒和柳姨娘說透,可是柳姨娘卻象猜到了什麼一般,想盡法子求韓遠城帶她回京城,韓遠城一直沒有答應,這柳姨娘便一日不肯消停,這不,回了娘家一趟,聽她的父親說了些陳年往事,便又拿來當求韓遠城帶她回京的籌碼了。

    韓遠城想了一會兒,挑著柳姨娘的下巴輕佻的說道:「罷了,你這小東西真是一日也離不得老爺我哦,回去收拾行裝吧,老爺帶你一起回京。」

    柳姨娘這才高興的笑了起來,摟著韓遠城親了一下,便忙忙的去收拾行裝了。去年跟著韓遠城去京城,可把她凍的不輕,她哪裡知道京城的冬天會那麼冷!今年定要多做幾件大毛衣服才行。

    再說回京城,韓老夫人收到韓遠城的來信,說他會在回京的時候把所有帶到江南的,屬於江氏的財產都帶回來,不過韓老夫人看出,韓遠城的信里有些怨意,韓老夫人看著信不由搖了搖頭,她這個曾經讓她極為驕傲的大兒子,已經變了,變的貪心,世儈,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正直正義的兒子。

    韓老夫人剛看完信,便聽丫環前來回稟,說是陳氏從楊府回來了,在外面等著進來請安。

    韓老夫人皺眉問道:「她一回府就來了?」

    丫環不解老夫人此問何意,便點頭道:「回老夫人的話,大夫人一進府門便往頤年居來的。」

    韓老夫人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她是上了年紀的人,這忌諱便多一般人要多,陳氏去的是喪禮,穿的必是素服,也不回去換了衣服洗洗晦氣便到頤年居來,這是什麼意思?存心觸她的霉頭麼!韓老夫人是個很性情的人,她若喜歡一個人,這人便是做的再出格,韓老夫人都不會生氣,可若是討厭了一個人,這人便是做的規矩再好,韓老夫人也能挑出錯處,何況陳氏的確應該先回房換了衣裳再來請安才合規矩。

    「罷了,叫她回去吧。」韓老夫人很冷淡的說了一句,便靠在秋香色彈墨大引枕上閉目養起神來。

    小丫環忙去回了陳氏,陳氏一聽韓老夫人不見自己,心裡便急了,只拔下頭上簪著的素銀扁簪插到那小丫環的頭上,笑著說道:「老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能在頤年居里服侍的小丫環可都是有來頭的,若是金簪子或許她還瞧的上,可今天陳氏穿的是素服,帶的都是銀飾,而且是光禿禿的扁簪,小丫環低頭撇了撇嘴,打著官腔說道:「回大夫人,老夫人正養精神呢。」

    陳氏心中一怔,既是養精神,那就是說老夫人這會子沒有什么正經事,她因何不見自己,可這話也不好直接了當的問出來,陳氏便乾笑道:「你們大小姐這會子可在屋子?」

    小丫頭一聽這話,暗道:「喲,真是難得誒,今兒竟問上大小姐了。」

    不過陳氏是主子,問話也不能不回,便說道:「回大夫人,大小姐這會子正在屋裡。」

    陳氏點點頭道:「好,我去瞧瞧她,你引路吧。」

    小丫環一聽這話更驚詫了,有心勸一句,可又想著大夫人如今誰都看不上,勸她也沒有好處,勸了做什麼。因存著這個想法,這小丫環便一個字都不說,順從的走在前面。

    剛到東廂房門外,桃葉便林裡面走了出來,陳氏見到桃葉,說話還是狠客氣的,桃葉向她曲膝行禮,陳氏忙伸手扶著桃葉笑道:「桃葉姑娘快起來吧。」

    桃葉站起來,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陳氏,只見陳氏頭上挽了海棠簪,上面簪著一隻銀鳳並七八枝銀簪,身上穿了一件石青緞素麵對襟夾棉褙子,繫著深青色的馬面裙,蔽膝也是玄色緞子的,沒有繡什麼圖案,只墜一枚銀制八寶壓裙,桃葉便淡淡問道:「聽說大夫人去楊府道惱,可是才回來?」

    陳氏點頭道:「正是,我剛回來便過來瞧瞧青瑤,有日子沒來看她了。」

    桃葉不由心中暗自譏諷道:「真有臉說的出來,有日子沒來看了,你什麼時候倒是來過,你不來,大小姐還安寧些。」桃葉做為青瑤的首席大丫頭,多少也知道點兒什麼,因此對陳氏,桃葉雖然在面上維持著應該有的熱情,可是這心裡,卻將陳氏看得很遠。

    「多謝大夫人惦記我們大小姐,可是大小姐剛剛才服了藥,才歇下……」桃葉怕陳氏又生出什麼點子暗害青瑤,便擋在陳氏的面前,一臉為難的說道。

    陳氏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冷聲說道:「怎麼,我這個做母親的要見見女兒,還得事先約麼?她便是再金貴,也不能沒有規矩至此。」

    桃葉見陳氏一定要見青瑤,心中生疑,越發不肯讓陳氏進門,便說道:「並不是大小姐妄自尊大,實在是華老太醫吩咐了,服過藥一定要睡一刻鐘,藥效才好,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吩咐了,只要是大小姐服了藥,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許吵著大小姐休息。不知大夫人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若先回去,等大小姐醒了,奴稗一定轉告大小姐大夫人的意思。」

    陳氏的臉色立時變青了,她這是被桃葉給氣的,只堵氣道:「竟有這等事,我今兒便坐在這裡等她醒來。」

    東廂房外的動靜傳到裡面沈嬤嬤的耳中,她快步走了出來,看到陳氏一身素服,先就皺起了眉頭,對陳氏身邊的丫環說道:「你們也太不懂事了大夫人才去楊府道了惱,也不知道服侍大夫人換了衣裳,真真是大夫人寬厚,才縱的你們越發膽肥了!」

    沈嬤嬤的話點醒了陳氏,她才記起自己應該換了衣服再來請安。只微有些狼狽的說道:「死丫頭,我急著給老夫人請安看望青瑤,你們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句。」

    跟著陳氏的兩個丫環真是冤枉死了,她們兩個原本是針線上的人,因陳氏身邊的丫環都被打的不能動,才被臨時調上來服侍,這些細規矩連陳氏自己都沒有注意,她們怎麼會懂呢。可是主子要罵,她們也只能聽著,並且跪下認錯。陳氏這才裝模作樣的說道:「罷了,你們也是頭一回犯錯,先饒了你們,以後不可再犯。」

    說完,陳氏便帶著她的丫環回遠逸堂了。沈嬤嬤皺眉看著陳氏的背影,直到陳氏走過了垂花門,她才對桃葉說道「你做的很好,從哪地方過來,大夫人這身上不乾淨,咱們小姐身子弱,眼睛淨,可不能讓衝撞著。」

    桃葉笑道:「謝嬤嬤誇獎。」沈嬤嬤笑笑,便和桃葉兩個進了門。青瑤等她們進來了,才放下手中的筆淡淡問道:「她要做什麼?」

    桃葉忙曲膝回道:「奴婢並不知道大夫人要來做什麼,可是瞧著大夫人眼睛裡頭的意思,竟有些個興師問罪的味道。」

    青瑤皺眉道:「興師問罪?為什麼呀?」

    沈嬤嬤到底是積年的老嬤嬤,對於家族內部鬥爭經驗豐富,便躬身回道:「回大小姐,只怕大夫人要挑您的理了。」

    「挑我的理兒?難道是因為請安之事?」青瑤皺了皺眉頭,只想了一回,便抓住了重點。

    沈嬤嬤讚賞的笑道:「大小姐聰慧,大夫人如今能挑剔您的,也就是晨昏定省這件事了。」

    青瑤不由笑道:「又不是我不請安,一則她在禁足之中,等閒不許見人,二則爺爺奶奶特意發了話,許我不去遠逸堂請安的,她還能挑什麼理?」

    沈嬤嬤搖搖頭笑道:「大小姐,這些是咱們府里的事情,外人是不會知道的,可是您不給繼母請安,這若讓有心人傳了出去,便是您的大罪過,不孝屬十惡之一,這罪過可大可小啊!」

    青瑤還真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平日裡本本份份,竟然也能和十惡聯繫到一起。沈嬤嬤看了青瑤的表情,忙又笑道:「大小姐,方才是奴婢往重里說的,您別住心裡去。其實這事兒說來也簡單。」

    青瑤立刻笑道:「願聞其詳,桃葉香如小滿,你們都來聽嬤嬤說道說道,這可是千金難求的寶貴經驗驗呢。嘖,穀雨呢?她怎麼沒在屋裡?「青瑤看了一圈,沒發現穀雨的身影,便驚奇的問了起來,往日裡那個穀雨是最喜歡湊到她身邊服侍的。

    「回大小姐,穀雨姐姐早上起來便嚷著頭疼,剪了兩角子膏藥貼了,還說起不來,便讓奴婢幫她告了假。」小滿現在和穀雨一個屋住了,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青瑤聽了點頭道:「好端端的怎麼頭疼了,要不要緊,回頭還是請個大夫來看一下吧。」

    沈嬤嬤笑道:「大小姐仁厚,是我們做奴才的福氣,不過大小姐也不用太擔心穀雨那丫頭了,回頭奴婢去瞧瞧她,若是要緊,再送她家去,賞些銀子讓她老子娘請大夫,免得過了病給旁人。」

    青瑤因將管事之權都交給沈嬤嬤,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便笑道:「那好,就煩勞嬤嬤了,嬤嬤請接著說吧。」

    沈嬤嬤笑笑,韓青瑤對她的確是打心眼裡尊重,這一點她已經感覺出來了,本來老夫人將她給了韓青瑤,沈嬤嬤便決定對韓青瑤忠心不貳的,如今又被如此尊重,沈嬤嬤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士為知己死的心態。這些青瑤可不知道,她怎麼能想到只是一份最基本最普通的對人的尊重,便為自己換來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忠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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