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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一步三挪的,郭誠好歹走到了威國公的書房外,院子裡的小廝向里稟報,便聽書房裡傳出一聲怒吼:「還不滾進來,等著我請麼!」
郭誠嚇的一哆嗦,忙垂頭搭腦,灰溜溜的走進書房,威國公臉色鐵青,額上的青筋都迸了起來,他一看到郭誠,抄起書桌上的硯台便向郭誠砸了過去,郭誠本能的向旁邊一躲,硯台便擦著郭誠的肩膀飛過,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濺了郭誠一身的墨。
「畜生,整日不著家,又到哪裡鬼混去了?」威國公看著郭誠,咬牙切齒的恨聲問道,瞧那眼神,哪裡是看兒子,分明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郭誠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趕緊說道:「回父親,兒子奉太后姑奶奶之命到韓家走動。」
威國公此時最聽不得的就是「韓家」二字,偏郭誠正撞在槍口上,又說了出來,威國公上前提腳將郭誠踹的翻了個跟頭,恨聲怒罵道:「小畜生,還敢滿嘴胡唚!」
郭誠在地上滾了一圈,忙又老老實實的跪好,連連磕頭道:「太后姑奶奶說韓家在軍方極有影響,讓兒子多去走動走動,免得讓……」
「讓什麼?」威國公又吼了一句。
郭誠大著膽子說道:「免得韓家被皇上拉攏過去。」
「呸!就憑你,也能做好這事?也不想想你做出的好事,欺負了人韓家的小姐,逼的人不得不把女兒嫁給你,就你這樣韓家能給你好臉,就因為你,連靜兒都受了你的牽連,韓青雲,那是多好的女婿人選,就因你這小畜生得罪了韓家,誤了你妹妹的終身,你還有臉面說嘴。」威國公也的確夠偏心的,不想想他那寶貝女兒刁蠻之名遠布京畿,都已經成了京城未婚男子的噩夢了,還只一個勁兒的將所有的責任都怪到郭誠的身上。
郭誠暗自腹誹,卻也不敢直說自家妹子名聲實在不好,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嫁不出去,細算一算,郭宜靜從十二歲的時候便開始議親,這一議便議了四年,如今她都十六歲了,還是待字閨中,這四年之中,威國公府來來回回的為她挑選女婿,竟沒有一個成功的,不是威國公府選中的男方已經定了親,就是八字不合,或者人男方一聽說是給威國公府小姐提親事,乾脆直接裝病謝絕,這一回威國公府看上韓青雲,就因為太后沒有立刻下旨,看好的親事便又黃了。
瞧著郭誠不說話,威國公心裡更火,只拍著桌子吼道:「郭誠,你妹妹嫁不出去與你有什麼好處!你就這般的不上心!」
郭誠覺得自己比那戲台子上演的竇娥還冤,他不上心,郭誠敢說一句,滿京城的公子哥兒,他是對妹妹的終身大事最關心的一個,那一回不是他到宮裡去和太后說道,說誰家的公子好,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人家。只是郭宜靜也不知道是命犯天煞孤星還是怎麼回事,反正她要嫁的人,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狀況,讓親事無法結成。
「老爺,兒子冤啊,妹妹的親事兒子一直放在心上,老爺放心,下回,兒子再瞧准了妹夫人選,便立刻請姑奶奶下旨,既日完婚,兒子瞪圓了眼睛跑妹夫家裡看著,再不讓妹夫跑了。」
郭誠這一番表態卻讓威國公更加生氣,兜頭啐了郭誠一口,喝罵道:「混帳東西,我威國公府的小姐難道還嫁不出去,要你這般下作!」
郭誠簡直被威國公整的想抹脖子了,這樣不行那樣不行,不問,說不關心,一過問,又被嫌棄下作,做人兒子和人家哥哥怎麼就這麼難呢!
威國公瞧著郭誠苦著一張臉,火氣更是騰騰的往上躥,只喝道:「還不滾出去!」郭誠再不走,威國公鐵定會沒頭沒臉的暴打郭誠一通。
郭誠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他的小廝迎上來,還沒開口說話呢,便被郭誠一個大耳括子扇了過去,小廝捂著臉,要哭不敢哭的,哭喪著臉舉著一張名貼回道:「二爺,陳三爺請您吃酒。」
郭誠黑著一張臉喝問:「哪來的陳三爺?」
小廝忙回道:「就是韓夫人的娘家兄弟陳三爺。」
郭誠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不耐煩的說道:「他請我喝什麼酒,不去不去。」
小廝忙低聲勸道:「二爺,橫豎老爺在家裡,您何不……」
郭誠想了一回,才說道:「罷了,就走上一趟,在哪裡吃酒?」
小廝忙說道:「回二爺,陳三爺在慶雲樓請您。」
郭誠聽了慶雲樓三字,臉上的神色才鬆動了些。那慶雲樓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館子,最要緊的是,與慶雲樓相隔一條街,便京城裡最有名的青樓翠紅樓。郭誠可是翠紅樓的常客,認真算起來,郭誠在翠紅樓的時間比在威國公府長多了。郭誠最引以為自豪的一件事便是的他一連給翠紅樓三個花魁清倌人開了苞,打從他十五歲開始便以翠紅樓為家,見到翠紅樓的姑娘們,郭誠可是比見了親人還親。
「就賞他一面子,劉貴兒,前頭帶路。」郭誠興沖沖的叫了起來。
劉貴兒忙小聲提醒道:「爺,您總得換件衣裳吧。」
郭誠往自己身上一看,又癟了臉說道:「真是麻煩,去給二爺取件新的來。」
劉貴兒忙去拿衣服,郭誠仍往外走,剛走沒幾步便碰到他的大哥,威國公世子郭信,郭信看到郭誠一身墨跡,不由在心中暗笑,可臉上卻擺出一副極為同情的神色,快步走上前說道:「二弟,爹又發作你了?」
郭誠沒奈何的嘆氣道:「可不是麼大哥,你說我容易麼!」
郭信拍著郭誠的肩膀笑道:「別往心裡去,爹也是心裡著急,靜兒不小了,這婆家卻還沒有著落,由不得爹心裡頭不上火。」
郭誠苦著臉點點頭,拉著郭信說道:「大哥,但凡我認識了,都已經劃拉一圈了,再沒一個合適的,倒不如大哥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我看漏了的,靜兒都十六了,過了年就十七,再不嫁人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郭信點點頭道:「我也想著這事呢,只不過你知道我在禮部當差,整日見的都是些半老頭子,再不就是掉書袋子的酸文人,他們這些人規矩最大,象靜兒這樣的,唉……」
郭信郭誠兄弟兩個在門口互相嘆了一回氣,劉貴兒也把郭誠的衣服取來了,郭信看著郭誠要去門房裡換衣服,便笑著問道:「二弟,你要出門麼?身上銀子可夠?大哥這裡還有一百兩,你先拿著用。你出門代表的是我們威國公府,可不是讓人小瞧了去。」
郭誠笑嘻嘻的從郭信手中接過銀子,笑著說道:「還是大哥對我好,謝啦大哥。」
郭信笑道:「自家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你整天兒出門,身上自然不能少了銀子,不夠直接和大哥說,大哥給你,別讓爹聽到了,回頭又該派你不是了。」
郭誠對他大哥郭信簡直是感恩戴德,這大哥真是沒的說,從來都是他惹事,大哥去平,他沒銀子,大哥便主動送過來,對了,頭一回去翠紅樓,還是大哥悄悄帶他去的,說什麼他已經長大了,很該開開葷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大哥多好啊!
郭信看著郭誠換了衣裳帶著銀子出門了,眼中流露出愉快的笑意,門房上的門子們看了,都覺得世子爺對二爺真好。郭信的好名聲可就這麼在威國公府里樹立起來了。
回房之後,劉氏迎了上來,服侍郭信換了衣裳,郭信讓丫環們退下,平靜的對劉氏說道:「去記個帳吧,剛才給了二弟一百兩銀子。」
劉氏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只從拔步床內側的小暗盒裡取出一個烏木小匣子,將一本帳本拿出來,翻過幾十頁後將這一百兩銀子入了帳。看著劉氏記好帳,郭信淡淡笑了一下,劉氏到底沒有忍住,只輕聲抱怨道:「爺,今年您已經給二弟三千四百兩銀子了。再這麼下去,咱們自己都要撐不住了。總不能讓妾身去當嫁妝吧?」
郭信皺了皺眉頭,不高興的說道:「真是婦人之見,這點銀子算什麼,你沒見爹越來越討厭二弟了?」
劉氏沉默片刻,低低說道:「爺,不是妾身小氣,實在是我們的銀子不多了。」
郭信想了想才說道:「不妨事,過陣子我再拿些銀子回來,不用你當嫁妝,不過……你那些個華貴的頭面首飾可以慢慢的少戴一些,衣著也素一些,總之要讓爹娘瞧出來咱們大房不寬裕。到必要的時候當一兩樣貴重首飾也使得。再等兩年,你再忍耐忍耐。」
劉氏點點頭道:「妾身聽爺的。」
郭信笑笑,又說道:「靜兒的脾氣雖然不好,可她不是個有心機的,你不妨常到她那裡走動走動,多和她親近親近,有她喜歡的,就大大方方的送給妞′。」
劉氏輕哼一聲,對於這個嫁不出去的小姑子,劉氏可是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她嫁過來的時候,郭宜靜可沒少幫著威國公夫人給她下馬威。
郭信沉了臉說道:「我們原先是怎麼說的,我雖然是世子,卻不得太后姑奶奶的喜歡,否則她也不會眼見著我在禮部當個從六品的儀制司主事,專職教習駙馬,這算什麼!我朝公主出嫁的早就出嫁了,剩下幾個公主,最大的才四歲。二弟呢,他還不是世子,都被賞封為輕車都尉,你心裡還不明白麼。」
劉氏半晌沒有說話,郭信也不催她,想了許久,劉氏點頭道:「爺放心,這內院之事妾身自會打點的周到妥貼,不讓爺費心。」
郭信這才點頭笑道:「如此最好。你小日子該到了,這個月怎麼樣?有動靜沒有?」
劉氏臉上微紅,輕聲說道:「剛過了一天,還不曾,再等幾日才知道。
郭信的臉上露出些笑容,點頭說道:「若是能懷上就好了,早生了嫡子,咱們的地位也能穩固一些。」劉氏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再說那郭誠興沖沖的出了威國公府,直奔慶雲樓。陳家三爺,陳氏的弟弟,早就在慶雲樓候著郭誠,他一看到郭誠來了,便迎上前親熱的笑道:「可算是等到二公子了。」
郭誠眼皮都沒怎麼抬,只糙糙掃了陳三爺一眼,待笑不笑的說道:「你和我很熟麼?」剛才在韓家受了氣,回到威國公府又被訓了一通,郭誠這心裡正不自在,偏陳家老三陳漢良又上趕著裝熱絡,可不就得挨郭誠呲了。
不過陳漢良倒是個比郭誠還沒臉沒皮的,絲毫不見他動氣,只笑著說道:「二公子請雅間說話,小二,怎麼還沒把翠紅樓的芳兒姑娘請來,你們也真是的,三爺又不曾少了你們銀子,還不快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