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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趙天朗冷哼一聲,很不高興的說道:「只要事情涉及他的柳側妃,我那父王的腦子就不翼而飛了。」
皇上沉下臉來輕斥道:「天朗,不許胡說,王叔到底是你的親生父親,朕不想看你們父子反目。」
趙天朗斂容垂首道:「是,臣弟明白,臣弟有分寸的。」
皇上點點頭道:「那就好,天朗,朕看著你長大,你受的委屈朕心裡都清楚,你放心,朕一定會補償你和王嬸。王叔一生的心愿就是讓柳氏扶正,這一點,在朕這裡永遠都不會通過。」
趙天朗悶悶的應了一聲,有些忿悶的說道:「皇上,柳氏在家中越來越猖狂了,她公然穿用正妃才能穿用的服飾,見到母妃和我都不下拜,母妃今日指著這個發落了她,父王才不得不來求這道賜婚旨意。」
皇上點了點頭,雙眉先是緊鎖,然後又緩緩鬆開,看著趙天朗說道:「天朗,回去再好好讀讀《鄭伯克段於鄢》,你到底還年輕,還是太氣盛了。」趙天朗乖乖的應了,在這個皇上兼堂哥兼半個啟蒙先生的面前,趙天朗一向表現的很乖。
次日一大早,宮中的總管太監李公公便帶著賜婚詔書去了伏威將軍府。韓家大門中開排下香案,自韓老將軍和老夫人率著闔家老少跪接聖旨,聽罷了聖旨,韓老將軍夫妻兩自是歡喜極了,陳氏則是又驚又恨,若非傳旨太監還在上首,陳氏鐵定會大叫起來。韓二老爺和李氏卻是滿心歡喜,他們夫妻兩個沒有女兒,這幾個月以來,青瑤對他們夫妻兩個的親近和對鑫哥兒的照顧已經讓韓遠關和李氏將青瑤看成自己女兒了。青瑤嫁的好,不僅僅是青瑤自己的臉面,也是整個韓氏家族的光彩。
因青瑤才是接旨的對象,所以她是跪在韓老將軍和老夫人之間的,她伸皓腕接聖旨,大方含笑說道:「臣女韓氏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看了那如白玉雕成的皓腕,在宮裡見識過眾多美人的李公公都不禁有些失神,暗自忖道:只一截玉腕便美成了這樣,這位韓大小姐到底得有多美啊。李公公雙眼微垂,用太監特有的尖細聲音說道:「韓老將軍老夫人,韓小姐,韓二爺,兩位韓夫人,韓公子們請起。」
眾人謝恩起身,李公公方才看清了青瑤的相貌。「呀」李公公倒抽一口冷氣,這哪裡是人間女子,便是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了。美,真是太美了!怪不得一向不肯成家的慶親王世子會半下午的跑來求旨意呢,能娶這樣的女子回家,真是死了都情願。
韓遠關被扶回輪椅上,他忙上前給李公公道辛苦,一張銀票便悄沒聲兒的塞了過去,李公公含笑接了,又拱手給韓家人道喜,還說等大小姐出門之日,少不得要來討杯喜酒吃,韓老將軍自是喜氣盈盈的應下了。韓府日後就是慶親王府的親家,韓大小姐的父親是慶親王世子的岳父,他的仕途必會更進一步,登閣拜相想來不遠了。與未來的權臣之家打好關係,可是在官中生存的必要條件,李公公在宮中多年,自是門兒清的。
送走了李公公,沒有理會臉色鐵青的陳氏,大家都擁到頤年居去給青瑤道喜,家下的僕人們也都湊趣的要給大小姐磕頭道喜,完全沒有人去注意陳氏和她的女兒青環。陳氏心中又怒又恨又氣又擔心,卻還勉強壓著自己的情緒,可是韓青環卻壓不住了,她看到丫環亻僕人婦女們都往頤年居里跑,忽然抓過一個小丫頭,劈手便扇了幾個耳光,打得小丫頭耳朵嗡嗡直響,也不敢放聲大哭,只捂著臉無聲的落淚,韓青環猶自罵道:「爬高踩低的小賤人,我打死你……」她的語氣那般的凌厲,任是誰都能聽得出來,這二小姐分明是在指桑罵槐,句句污言穢語可都指向大小姐呢。
韓家的後院立時靜了下來,靜的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之聲,而走在前頭的韓老夫人猛然轉身,怒視著韓青環,喝道:「陳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規矩!來人,送二小姐進佛堂罰跪反省。」原來自從出了青環失節之事,韓老夫人便派了兩個嬤嬤去教韓青環規矩,青環受不了那份苦,陳氏心疼女兒,便跪求韓老夫人,說自己一定好好教導青環,韓老夫人才將兩個嬤嬤撤了回來。
陳氏大驚,慌忙拉著青環跪下說道:「母親,青環只是心裡難受,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求母親寬恕她這一回,媳婦一定好好開導於她。」
「哼!」韓老夫人重重哼一聲,看著一院子的丫環婦女婦,她不得不給陳氏留點面子,只轉身走了。
陳氏忙拉著滿心忿恨的韓青環回了遠逸堂,青環恨的雙眼血紅,發出噬人的光,陳氏心中驚懼,一把將青環摟入懷中,連聲撫慰道:「環兒,你別嚇娘,那個慶親王世子是不得寵的,小賤人就算嫁過去,也沒好日子過。」
韓青環忽然將陳氏一把推開,咬著牙恨恨說道:「可是她是世子妃,你聽到沒有,她是世子妃!將來還會是親王妃,我算什麼?娘你說只要聽你的,我就能嫁進威國公府,現在都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可是什麼消息都沒有,她,她憑什麼就有聖旨賜婚,這聖旨是應該賜給我的,她憑什麼啊,一個剋死自己親娘的賤人,憑什麼啊……」韓青環越說越激動,不禁聲嘶力竭的衝著陳氏尖叫了起來。
其實陳氏比韓青環心裡更恨,自從冰醉沒有要了青瑤的命,反而讓青瑤浴火重生,陳氏便對青瑤又恨又懼又忌憚,她不知道那冰醉之事到底有沒有露餡兒,有時看著韓老將軍和老夫人對她的態度,仿佛是知道了,可是依陳氏對韓老將軍夫妻的了解,若他們真知道了,是必不能容下自己的,應該早就發落自己了,可是到現在,她也沒見有什麼大的動靜,除了上回因她無意打了鑫哥兒而受罰之外,再就是因著青環之事失了兩老的心,若沒有這兩樁事,陳氏估計著老將軍夫妻對她還是會象以前一樣的。
就這麼著,陳氏一時想著下毒之事敗露了,一時想著沒有敗露,只這來回的拉扯,便已經讓陳氏驚心了。如今青瑤忽然間又得了賜婚,成了慶親王府的世子妃,陳氏心裡的煎熬就更加讓她難以承受了。但是,陳氏現在還不能去顧忌這些,她還有青環這個已經失了清白的女兒的終身大事要操心。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讓威國公府快些來向青環提親,自從那一次之後,青環的小日子一直沒有來,可是她又沒有任何做胎的反應,所以陳氏也不敢請大夫,只能每日裡盼著煎熬著。雖然青瑤的婚事好的另她恨意似海,可是陳氏首先想的卻仍是怎麼樣利用這個賜婚讓威國公府來向青環提親。她強令自己安定下來,為青環用盡心思的籌劃。
賜婚詔書也頒到了慶親王府,慶親王爺冷著臉接了旨,連打賞太監都懶得打賞,可柳側妃生的趙天賜卻微笑著送了謝銀,然後還向趙天朗拱手笑道:「二弟,恭喜你了,大哥這就去欽天監請監正大人看日子,早些定下吉日,你也好早些迎娶弟妹過門。」
趙天朗笑著說道:「大哥有心了,不過皇上已經下旨讓欽天監擇日子,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就不勞大哥費心了。」
慶親王冷哼一聲,對於他被逼著去求旨賜婚之事,訂親王依舊耿耿於懷,只沉聲道:「天賜,去接你娘回房。」原來昨天晚上慶親王回府後,卻發現王妃依舊不放柳側妃,因王妃占著理,慶親王只能咽下這口悶氣,直到接了賜婚聖旨,趙天朗的婚事總算定了下來,王妃才默許了恢復柳氏自由這件事。
趙天賜去佛堂接了柳側妃,柳側妃這二十年來一直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罪,只是一夜的時間,她便委頓了許多,髮絲松松垂下,眼皮兒已經哭的紅腫了,臉兒黃黃的,看著好不可憐。慶親王一看,一顆心都疼的揪了起來,趕緊軟聲安慰道:「凝華你受苦了,快回屋歇著。」
趙天賜之妻秦氏趕緊上前扶著柳側妃,柔聲說道:「媳婦已經燉了燕窩羹,您先用點兒再休息吧。」
柳側妃見秦氏不象以往那樣叫自己的娘,便橫了秦氏一眼,將手一抽氣道:「不必。」
秦氏滿心委屈卻無處可說,原本依著規矩,趙天賜夫妻也只能叫柳側妃一聲姨娘,誰讓她的身份只是妾呢。從前慶親王妃沒發話的時候,趙天賜兩口子便叫王妃母妃,而稱呼柳氏為娘,可是現在王妃明顯在挑禮找柳側妃的碴子,這兩口子還怎麼敢再亂稱呼,強硬如王爺,還不是被王妃和趙天朗整的咽下這口窩囊氣,他們兩個又有什麼法子呢。特別是秦氏,她是庶長子之媳,本來就是個再尷尬不過的身份,那風箱裡的氣,她不想受也得受著。
趙天朗因得償所願,便沒有理會柳側妃的這些小動作,昨兒王妃同他談了許久的話,也讓趙天朗對慶親王府的形勢有了新的認識,側妃,不過就是個小妾,真到了關鍵時候,收拾個小妾也沒什麼難的,只占著正妃,守過孝,有子這三點,慶親王這一輩子就別想休妻,而趙天朗的世子之位是他一落生就被封了的,這在大秦是獨一份兒,況且趙天朗和當今皇上情誼極深,他這世子之位都已經穩移坐了十八年,難道還會在他成年之後失去麼。反觀慶親王爺,他的處境其實才是最難堪最尷尬的。只要慶親王不再做些出格的舉動,慶親王妃和趙天朗已經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了,當然,這是建立在慶親王識趣的前提之下,若是慶親王再為難她們母子,趙天朗非常不介意給他的父王添些堵。
就在趙天朗稱心如意,韓府上下歡天喜地之時,皇上給慶親王世子和伏威將軍的嫡長孫女,江南總督韓遠城的嫡長女賜婚的消息不徑而走,在宮中宮外掀起了不小的波瀾。首當其衝的就是郭太后。
據說郭太后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梳妝,她聽到這個賜婚的消息後表現的很平靜,可是旋即便以不會服侍為名,命人將那個給她梳頭的小太監拖出去活活打死。然後,郭太后便命人請皇上過來,皺著眉頭說道:「皇上,怎麼給慶親王世子選了那樣一世子妃,門第差太多了,這豈不是委屈了慶親王府?依著哀家之意,這婚賜了也就賜了,不過皇上當為慶親王世子再擇一個身份貴重的世子妃才是。」
皇上臉帶笑意,很恭順的問道:「不知太后以後哪家閨秀合適?」
太后便笑著說道:「威國公家的靜兒就很好,身份門第根基都比那韓家小姐合適,皇上,你到底年輕,這事辦得太倉促了。趕緊再頌一道詔書,將靜兒賜與慶親王世子為妃吧,最多讓她們兩個都做正妃。」
皇上心中冷笑,面上的神情卻越加恭順,只說道:「太后可還記得先前慶親王世子死活不肯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