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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趙天朗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整個慶親王府沒有人不知道,柳側妃說什麼慶親王爺就聽什麼,而柳側妃早在三年前就想把她娘家堂侄女兒嫁給趙天朗做世子妃,卻被趙天朗強硬的頂了回去。從那之後,整個慶親王府再沒有人提起趙天朗的親事。如今趙天朗想娶妻,世子妃人選卻不是柳側妃的堂侄女,柳側妃怎麼以可能不從中生事下絆子。
慶親王妃沉思良久才說道:「天朗,等娘明天相看過韓大小姐,就和你父王說這件事,你父王若是答應,娘立刻去韓家提親,他若是不答應,你就進宮求皇上,請他下旨賜婚。」
趙天朗看著母親,有些哽咽的喚道:「娘,他會為難您的。」
慶親王妃落寞的笑笑,搖搖頭說道:「就算沒有這事,他也不會不為難娘,這十九年來,娘早就是京城的笑柄了,娘已經看開了。只要我天朗過的開心,娘什麼都不在乎。」
趙天朗拉著慶親王妃的手,看著她說道:「娘,兒子不是那種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人,兒子會和媳婦一起孝敬娘。」
慶親王妃看著兒子帥氣英俊的臉龐,輕輕點了點頭,淺淺說道:「娘相信天朗的眼光。」
次日一大早,慶親王妃便打發管事嬤嬤去了柳側妃的院子,慶親王爺果然歇在這裡,看到王妃的人,慶親王妃沉著臉不悅的問道:「王妃有什麼事
管事嬤嬤恭敬的說道:「回王爺,今天是越國公老夫的壽誕,王妃請王爺與她一同過府拜壽。」
慶親王爺皺了皺眉頭,今天剛巧休沐,他才答應了柳側妃陪她出門踏青的。可是越國公府那邊他若不去,必會更讓越國公府寒心,他在王府里可以不給慶親王妃面子,可是在外面卻不行,越國公府才是他的正經岳家,他若是不去,那些個言官御史又有可參奏了。而且當今皇上登基未久根基尚不穩,正需要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他是扶持當今繼位的皇叔,這越國公府少不得要走上一趟了。轉瞬之間慶親王爺便想清楚了。他沉聲說道:「本王知道了,回頭便和王妃一起去。」
管事嬤嬤都沒想到王爺會答應的如此利索,不由怔了一怔,忙笑著磕了頭,趕緊去向王妃回稟了。
屋子裡的柳側妃聽到院子裡的動靜,氣得銀牙暗咬,她就是知道今天是越國公老夫人的壽誕,才特意纏著慶親王爺陪她出門的,不想王妃只遣了個嬤嬤過來,慶親王爺便答應了。
柳側妃氣鼓鼓的將剛戴上的冰種飄花翡翠鐲子擼下來往梳妝檯上一拍,重重嬌哼一聲,便擰過身子背朝著門,用帕子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慶親王爺在院子裡自然聽到了,趕緊進屋來哄柳側妃,柳側妃卻不依不饒,一定要慶親王爺陪著她才行。慶親王爺的眉頭皺了起來,若非事涉當皇位的穩固,他也就依了柳側妃,可是今天他若是不去越國公府,為難的人會是當今皇上。慶親王爺雖然一向寵妾滅妻,可是在大事上卻極有分寸,這也是他寵妾滅妻這麼多年,都能平安無事的重要原因。
「凝華,踏青哪一日使不得,明兒我向皇上告假,一定陪你一整天。」慶親王爺面對著心愛的女人,到底沒有沉下臉,只鬆了緊皺的雙眉,笑著哄柳側妃。柳側妃了解慶親王,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她也不能再堅持了,只委屈的點了點頭,眼波含情的看著慶親王爺,嬌聲道:「王爺,那您今兒早些回來!」
慶親王爺絲毫沒有感覺到一個近四十的女人這樣向自己撒嬌有什麼肉麻的,只笑著應了,柳側妃這才起身替慶親王換了拜壽的衣裳,送他出門了。
在王府前廳,慶親王妃已經打扮好了,正和趙天朗等著姍姍來遲的慶親王。
慶親王看到頭戴赤金七鳳東珠冠,一身正紅繡金牡丹妝花貢緞品服的慶親王妃,只有一種看陌生人的感覺,還有一點點的驚艷。只看趙天朗便可知慶親王妃也是難得的絕色女子,而且這些年來她平心靜氣的修心禮佛,倒比十八年前多了些出塵脫俗的高貴清雅之氣,一襲正紅品服非但不會讓慶親王妃顯得庸俗,反正襯出了一種不可侵犯的高貴。這種高貴是柳側妃無論穿什麼都穿不出的感覺。慶親王忽然發現雖在同一個王府,他竟有十多年不曾見過他的正牌王妃了。
事實上也是,自從慶親王妃生下趙天朗之後,慶親王爺便沒有到慶親王妃屋子裡過夜。雖然初一十五是必歇在正室房中的,可是柳側妃總有手段將慶親王爺從半道上截走,久而久之,這條規矩在慶親王府里便也明存實亡。而慶親王妃除了潛心撫育趙天朗之外就是是念經禮佛,慶親王來與不來,她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便能得到解脫,現在的慶親王妃,只當慶親王爺是自己的掛名丈夫,一個本應該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趙天朗看到慶親王,上前行禮,平靜的喚道:「兒子見過父王。」語氣平靜而疏離,絕無見到韓老將軍的親近熱絡。
慶親王爺沉沉「唔」了一聲,對於這個兒子,他不比對王妃熟悉多少,甚至於慶親王爺心裡都會有種錯覺,這個帥氣英挺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兒子麼?好陌生!
慶親王妃淺淺福身,淡淡道謝道:「謝王爺拔冗給家母賀壽。」
慶親王爺略有些尷尬,只沉聲問道:「天賜夫妻呢?」慶親王妃皺皺眉頭,趙天賜又不是越國公老夫人的正經外孫子,他去了,只會提醒越國公老夫人慶親王是怎麼寵妾滅妻的,這不是給老夫人添堵麼!何況今日她還有重要的使命,若是讓趙天賜夫妻跟著,只怕相看青瑤之事便不能秘密進行了。
慶親王爺話音剛落,趙天賜夫妻便匆匆趕來,向王爺王妃行了禮,趙天賜笑道:「今天是外祖母大人的壽誕,兒子媳婦伺奉父王母親前去拜壽。」不論柳側妃怎麼得寵,她都只是個側妃,她的兒子還是要叫慶親王妃一聲母親。
慶親王妃心裡雖然不高興,卻只淡淡說道:「天賜有心了,時候不早,王爺,現在就動身吧。」
慶親王點點頭,趙天賜的媳婦秦氏笑吟吟走上前說道:「媳婦扶著母親。」趙天朗聽了這話卻沒好氣的說道:「娘,兒子扶您。」
慶親王妃淺笑點頭,將手伸給趙天朗,趙天朗扶著慶親王妃的手,緊隨慶親王走了出去。那趙天賜雖是庶長子,可是身份卻在他之下,想走在頭裡,他還沒有那個資格。他只能走在世子的後面。
秦氏被晾了一下,有些委屈尷尬的看向趙天賜,趙天賜卻風輕雲淡的笑道:「我們走吧,別讓父王母親等我們。」秦氏用她那編貝般的牙齒咬了咬下唇,輕輕點了點頭,看向趙天朗背影的眼神,未免多了一份惱恨。
慶親王爺和慶親王妃各有儀仗,趙天朗騎著馬走過王妃的轎旁,趙天賜騎著馬始終沒有越過他,只行在秦氏轎子的前頭,臉上始終帶著春風般的笑容,仿佛他從生下來,就只有微笑這一種表情似的。
慶親王一行到了越國公府的時候,韓老夫人早就帶著青瑤來了。已經被越國公夫人,也就是趙天朗的大舅母親自迎到內堂去拜見老壽星越國公老夫人了。
現任越國公陳亦章引著慶親王給越國公老夫人拜壽。越國公老夫人心裡雖然氣他對自己女兒的冷落,可是卻不得不做些面子情,讓丫環扶著自己站起來,向慶親王行國禮。慶親王卻笑著攔在頭裡,命人拿來拜墊,和慶親王妃一起扎紮實實的給越國公老夫人磕了三個頭拜壽。這讓越國公老夫人心中很有些驚訝,她真沒想到慶親王會這麼給自己女兒面子,臉上的笑意便濃了起來,一疊聲的說道:「天朗,快扶你父王母妃起來,可真真折煞老身了。
慶親王卻笑著說道:「岳母大人言重了,回頭小婿要多討岳母大人幾杯壽酒吃呢。」
越國公老夫人喜道:「亦章,好好陪你妹夫多吃幾杯,一定要吃的盡興
接下來便趙天朗趙天賜夫妻拜壽,原本趙天朗是弟弟,應該跪在趙天賜夫妻後面的,可他一落生就被封為世子,身份貴重,趙天賜就算是有心,也不敢在明面上越過他,便和秦氏跪在趙天朗的後頭,也磕頭拜壽獻了壽禮,越國公老夫人雖然看著趙天賜就覺得的扎眼,可還是笑著讓他們起來,並賞了東西,然後就讓越國公世子和夫人分別陪著他們到外面去了。
慶親王也跟越國公到了外間廳吃茶,這時內堂就剩下越國公府的女眷們了。越國公老夫人揮揮手道:「你們都去忙吧,我要和你們姑奶奶說說話兒
老夫人一聲令下,眾女眷退避,越國公老夫人拉著慶親王妃的手,眼淚撲落落的掉了下來,她看著慶親王妃的面容,心疼哭道:「我可憐的孩子,苦了你啊!」
慶親王妃心裡酸澀極了,卻強撐著笑道:「娘,女兒不苦,有天朗,女兒知足了。娘,韓老將軍夫人可來了?」
越國公老夫人忙說道:「來了來了,一早就來了,你說的那孩子娘瞧了,果然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人才樣貌都配得上我們天朗。」
慶親王妃心裡有些驚訝,她素知母親的眼界很高,等閒的姑娘是入不了她的眼的。便急切的催促道:「娘,人在哪裡,快叫來讓女兒看看。」
越國公夫人拍著慶親王妃的手笑道:「別急,你大嫂一準兒去請了,天朗的事我們都放在心上,絕不會誤事的。」
正說著,越國公夫人便引著一個鬢髮斑白,身著駝色暗金萬字紋緞面褙子的老夫人走來,扶著老夫人的是個一身量未足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頭髮濃密黑亮,挽了三山傾雲髻,斜簪了一枝赤金步步蓮捲雲鑲鑽步搖,蓮心是淡綠的鑽石,在每一個捲雲紋還點綴著一顆晃人眼睛的火鑽,三串兒水晶流蘇尾上綴了三顆粉鑽,光華搖動之間,便給這小姑娘平添了幾分華貴之氣。一朵時新的粉色含苞絹花簪於鬢旁,又讓這小姑娘瞧上去多了些靈秀可愛。這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青瑤。
因青瑤是微微垂頭扶著韓老夫人的,所以慶親王妃從上往下看,一打眼只看到了青瑤濃密的頭髮和發間的頭面首飾。再往下看,但見青瑤穿了一件嫩柳綠色的零陵緞交領夾褙子,褙子領口和下擺都繡著嫩黃的迎春花,只看這一件褙子,便能讓人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春意。一條玉白色軟緞鳳尾裙束出不盈一握的纖腰,從裙子下擺漫延往上,繡著二月新柳,青瑤行動之間步履輕盈,她這一進門,仿佛將外面的春光帶進了屋子。讓人雖未看清她的容貌,心裡便先有了好感。
韓老夫人帶著青瑤給慶親王妃行禮請安,只聽青瑤甜美軟糯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小女韓氏給王妃請安,祝王妃康健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