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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韓青環看著自己的親娘,眼神極為複雜,她到底只是一個剛十三歲的小姑娘,平日裡受的也是大家閨秀的教育,不論這教育是否成功,那廉恥二字韓青環還是懂的。她不敢相信一向莊重的娘親竟然能給出這樣的法子。
陳氏被女兒的眼神看的有些狼狽,她只扭身倒了茶壺裡的水沾濕帕子好給青環淨面,藉此迴避韓青環的眼神。等打濕了帕子,陳氏的心情也安定下來,她回身一邊給青環淨面一邊說道:「環兒,娘說的也是萬一,若是有這樣的機會,環兒便一定要抓住,若是沒有,那就當娘沒有說過吧。」
韓青環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鬼使神差一般的,她竟然點了點頭。陳氏這才露出了一些笑容,取過脂粉重新替青環勻了,也遮了哭過的痕跡。
不覺便到了崔府,陳氏來的早,其他的客人們還沒有到,因著韓大老爺的身份比崔大人高,因此崔夫人便親自接了出來,青環忙乖巧的見禮,崔夫人送了一對荷包給青環,還禮節性的誇了一回:「青環出落的更好看了。」
陳氏和青環道了謝,崔夫人便立刻轉了話題笑著問道:「怎麼沒見貴府大小姐?」
陳氏假意懊惱的說道:「原是要帶她一起來的,不成想昨兒那孩子貪嘴,多吃了我們老爺打南邊帶回來的鮮果兒,夜裡便不舒坦了,今兒還難受的很,我們老太爺老夫人便讓她在家裡歇著,免得過了病氣給府上和府上的貴客,等她的身子好了,一定帶她來給崔夫人陪情兒,真真是她小孩子家沒有福氣呢。」
崔夫人眉峰微挑,陳氏這話她可不怎麼相信,只笑道:「原來大小姐有恙,翠衣,傳我的話,讓劉嬤嬤去給韓大小姐問安。」
陳氏心裡一慌,忙說道:「萬不敢如此驚動,她小孩子家家的,擔不起這樣的福份,崔夫人萬勿費心。」
崔夫人猶自笑道:「要的要的。」
陳氏急的背上出了一層白毛汗,韓青瑤明明好端端的,這崔府的人一上門,她的謊話可就沒法子編圓了。倒是韓青環此時有了點兒急智,忙笑著說道:「大夫吩咐讓姐姐靜養幾日的,崔嬸嬸厚愛,青環回家後一定會為您轉達的。」
崔夫人聽了這話,看了青環一眼,方才不再堅持派人探病了。將陳氏母女迎到後堂,剛坐下敘了寒溫,便有小丫頭來回,說是威國公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還有二公子來了。
崔夫人急忙起身說道:「韓夫人且寬座,我去迎迎家姐。」陳氏和韓青環忙起身笑道:「崔夫人(嬸嬸)請自便。」
沒過多會兒,崔夫人陪著威國公夫人和威國公世子夫人走進來了,陳氏和韓青環忙起身見禮,威國公夫人倒也客氣,點頭笑笑,命隨侍的丫環給了青環一隻荷包做見面禮,世子夫人也有荷包相送。只不過這位世子夫人瞧著譜兒不小,見了陳氏和韓青環,臉上都沒有多少笑意。
婆婆有意為小叔子娶韓家大小姐,那個據說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唯一女兒,這是世子夫人心知肚明的,這位威國公世子夫人相貌甚美,自視又高,素來是目下無塵的。她常聽威國公夫人說起那過世的韓夫人有多麼多麼的美麗,心裡早就浸了一缸子的酸醋,現在見到陳氏母女,見這兩個最多只能算得上相貌端正四字,與美麗再搭不上邊兒的,這心裡便先就存了瞧不上的意思。而且,這世子夫人還有著一份私心,她娘家的表妹與威國公府的二公子年紀相當,若是能讓她表妹嫁過來,那麼這威國公府的當家人,便怎麼都跑出不她的自己人了。可若是那韓家大小姐嫁過來,依著世子的無能和威國公及夫人對二公子郭誠的寵愛,只怕這個當家媳婦必是那韓大小姐,若真如此,她以後還怎麼有立足之地!
瞧著世子夫人微帶笑意的眼中透著寒氣,韓青環不由的瑟縮了一下,本能向母親靠了靠,世子夫人瞧著了,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倒多了些。
崔夫人剛才已經向威國公夫人說過,那韓家大小姐因病未來,威國公夫人有些失望,已經悄悄命丫環去尋二公子郭誠,告訴今兒的暗中相看韓家大小姐的計劃要泡湯了。
原來,威國公夫人早就同崔夫人說好了,要她請韓家大小姐過府,好讓郭誠在暗處仔細的相看,若是看中了,她便要請媒人上門提親的。這姐兒倆個都沒有想到,陳氏竟真的能不帶韓家大小姐過來,假以韓家大小姐身體不適不由,就算是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明知道這是託辭,她們都沒法說什麼,畢竟這官場上最要緊的便是面子,真打發人去韓家瞧瞧,固然能夠知道真相,卻是活打了陳氏的臉,撕了韓大老爺的面子。
那威國公二公子郭誠聽說見不到絕色美人,這心情便不好了,入席之後,便一杯又一杯酒的自己灌起了自己,知道他的心事的威國公世子郭信心中暗笑,只壓低了聲音半是勸說半是拔火的說道:「二弟,須知好事多磨,你急什麼呢,越是見不著才越顯的金貴,姑媽向來最疼你,你何不求了太后姑媽,讓她老人家發道懿旨,將那位小姐宣到宮中,你想怎麼看不行的?」
郭誠已經喝的醉眼迷離,舌頭直了腦袋大了,只想也不想便囔道:「大哥你怎麼不早說……」因著郭誠的聲音太大,郭信便一把捂住他的嘴,對席中眾人笑道:「二弟多吃了幾杯,醉了。」
席中之中都是威國公一系的,忙都笑道:「到底是在姨媽家裡在,二公子才能多吃幾杯,快請去歇會兒吧,聽說今兒崔大人請了四喜班,他們的旦角可是頭一份的,二公子可不能錯過。」
郭信素來以愛護幼弟的形象示人,於是便親自扶著郭誠,帶著小廝去安置郭誠。因他們兄弟兩個從小便常在崔府走動,在崔府二門外有一處院子,便是這兄弟兩個專用的。郭信打發郭誠含了醒酒石後才讓郭誠睡下。剛出了院門,郭信便看到妻子身邊最得力的丫頭急匆匆的走出來,那丫環一看到郭信,便飛快的跑過來,對郭信秘密的說了一番話,郭信聽罷點頭淡笑,吩咐道:「我知道了,回去服侍夫人吧。」
郭信重又折回屋子,此時屋子裡滿是酒氣,他皺了皺眉頭,將窗子推開半扇,又從荷包里的夾層里翻出一小塊兒黑乎乎的東西,用簪子挑了小指甲蓋那麼的一塊放到旁邊的香爐里,然後將茶壺裡的茶水全都倒了,重新換了一壺白水。這一切都做好之後,郭信看著躺在床上睡的極沉的郭誠,古怪的笑道:「二弟,別說大哥不疼你,這回大哥就讓你享享艷福。」
在後堂,威國公世子夫人仿佛對韓青環有了興趣,拉著她細細問著諸如年紀多大了,平日裡都學些什麼,愛吃什麼愛玩什麼之類的話題,比之起初的冷淡,不知道親熱了多少倍。就連威國公夫人瞧著心裡都暗自納罕,這個大兒媳婦最是目下無塵的,怎麼會對韓青環這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這麼親熱?
世子夫人勸著青環吃了好大一隻香梨,又給她′布了些點心,韓青環吃了那乾乾的蘇糕,便覺得口裡乾的難受,世子夫人的丫環有眼力勁兒,倒了一杯水呈於青環,因著口太干,韓青環便也沒有在意那杯水並不熱。如是吃喝一通,沒過多久,韓青環便覺得肚子有些個不對勁,忙告了罪,由小丫頭引著去了淨房,一通折騰之後,韓青環方才覺得的慡利了一些。
出了淨房,韓青環想起剛才出門之時母親的眼神,便賞了服侍她淨手的小丫頭,笑著說道:「這位姐姐,我想看看崔嬸嬸家的園子再進去,可使得?」
那小丫頭忙笑道:「當然使得,奴婢給韓小姐引路吧。」
韓青環點點頭,那小丫頭便帶著韓青環沿著小徑在內院裡逛了起來,一路指指點點,不覺便到了院牆根兒,韓青瑤見一帶流水流出院牆,在牆外面有一座二層小樓,便笑著問道:「怎麼繡樓倒修在了院子外面?」
那小丫頭有意將韓青環帶到這裡,正等著她問呢,便笑著說道:「韓小姐有所不知,那是世子爺和二公子的屋子,先前兩位爺小的時候,一年裡總有半年是住在我們府上的,夫人不放心兩位爺,便挨著內院修了屋子,也好方便照看。」
韓青環只覺得一顆心突突直跳,忍不住問道:「是郭世子和郭二公子麼?」
小丫環笑道:「當然啦。」
這兩人正說著,便聽到院牆外傳來兩個小廝的對話,只聽一個小廝說道:「二爺的酒可醒了?快要到玉官出場了,大爺使我來瞧瞧。」
「唉,二爺睡的沉著呢,只怕沒有一兩個時辰再難醒的,玉官的戲,點的是哪一出呀?玉官可是京城扮相最美的小旦,真是可惜了。」另一個小廝極為遺憾的說道。四喜班的玉官是京城小旦里的頭牌,扮相極為嬌美可人,能看上他的戲,可是極大的享受呢。
「反正二爺一睡著了便不叫人的,不如你先去瞧瞧,點的是玉官的西廂記,好看著呢。」那郭信的小廝瞧瞧左右無人,便擠著眼睛壞笑著說道。
玉官的西廂記是他的成名之作,若是錯過不聽不看,那絕對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郭誠的小廝想了一回,終是想看玉官的心思占了上風,便進屋看了郭誠一回,就溜去看戲了。
韓青環在牆內聽了這些話,心裡既激動又緊張,藏在袖中的手都顫抖起來。那小丫頭也是個眼毒的,只見她引著韓青環走到一處小門旁邊,便捂著肚子說道:「哎喲,奴婢肚子疼,韓小姐,麻煩您在這裡略等等奴婢……」
韓青環心中暗喜,忙說道:「姐姐只管去,不用著急,我只在這裡等你。」
那小丫環捂著肚子一溜煙兒的跑看了,看著的確是很急的樣子,韓青環看著她跑開的方向,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實在是太好了。想到郭二公子那俊朗的讓她無法呼吸的形容,韓青環便再也忍不住了,那怕只是去看上一眼,也能慰藉她這一腔的相思不是。
小門是半掩著的,而且沒有人守著,韓青環便提起裙擺,輕輕的推開小門走了進去。這道小門正是通往郭誠休息的院子的,韓青環順著石子甬道走到了後窗下,從半掩的窗子看去,只見郭誠剛剛翻了個身,臉朝外躺著,他眉頭皺著,嘴唇乾乾的,很不舒服的樣子,一聲沉悶的:「水來……」從郭誠的口中傳出,卻沒有人進來服侍,原來這院子平日裡並沒安排人服侍,只是在郭家兄弟來的時候崔夫人才會打發自己的心腹丫環過來伺候,如今郭誠的小廝一溜出去看戲,便沒有人服侍郭誠了。
韓青環在窗下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又聽著郭誠一聲聲叫著要水,她便身不由己的走了出去,轉進屋子,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床邊,含羞帶臊的喚道:「郭公子請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