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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陳氏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那火氣也消減了些,她在屋子裡喘息了一陣子,緩步走到門口,將門拉開,看著李勝家的沉著臉說道:「收拾了屋子,去庫里取些東西擺上,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多嘴,必要活活打死了扔到亂葬崗子去。」

    一院子的奴僕都嚇得跪倒在地,什麼話都不敢說,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陳氏見了這等情形,心裡才暢快了些,這些年來,她在自己的院子裡下足了功夫,早就把這遠逸堂變得如鐵桶一般,沒有她的話,憑是誰都沒法子從遠逸堂打探到任何消息,所以陳氏才敢這般肆無忌憚的發泄自己的怒氣。

    春夏秋冬四個大丫頭見主子臉上有汗,忙上前扶著陳氏去了淨房,服侍著陳氏重新梳洗更衣,從裡到外全都換了乾淨的衣裳,陳氏長出一口氣,才覺得心情略好了幾分。

    「冬梅,可曾打聽著老爺回來了麼?」陳氏淺淺酌了一口茶水,眼皮低垂,只看著自己手上的蓮子大小的鴿血紅寶石戒子,淡淡的問道。

    冬梅趕緊回道:「回夫人,大老爺還沒回府,定然是萬歲爺重用大老爺,留著大老爺商議政事呢。」冬梅自小跟著陳氏,自然知道說哪句話最讓主子開心。

    果然,陳氏聽了冬梅的話,臉上浮起自得的笑意,沒有什麼是比丈夫得皇上的器重更能讓她高興的。

    瞧著主子的心情好了些,丫環春蘭也不甘落後,忙笑著說道:「夫人,奴婢給小姐做了一件桃紅五彩妝花的春裳,是從宮裡出來的樣子,繡的是百花鬧春的圖案,剛做得,奴婢拿來請您過目?」這冬梅是春夏冬秋四個丫環里針線活兒最好的,所以她才敢這麼一說。

    陳氏聽了點點頭,她因容貌並不極出挑,所以便特別喜歡那些很鮮亮的顏色,這也就導致了韓青環的衣服不是大紅大紫就是翠綠艷黃,以致於外人一看到韓青環,十停注意力倒有八停放到了衣服上,然後在心中嘆上一句:「可惜了!」

    陳氏看了一回衣服,心情又平復了許多,夏竹這才說道:「夫人,是不是把您這三年來給老爺做的針線都找出來,老爺看著必是極歡喜的。」陳氏點頭道:「去拿出來吧。」這夏竹平日裡是專門負責打理陳氏的箱籠妝奩,所以這話也該她說。

    秋荷見春夏秋三個丫環都有事情回了討夫人喜歡,獨自己名頭上雖是大丫頭,可是卻沒有什麼具體的差使,再想到那春夏秋三人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排擠,秋荷便擠上前說道:「夫人,您象餓了吧,奴婢去廚下給您拿些點心。」

    陳氏淡淡的嗯了一聲,秋荷便飛快的跑下去了。看著秋荷跑開,最得陳氏心意的夏竹不屑的輕哼一聲,陳氏將臉一沉,拖長聲音的說道:「夏竹……」

    夏竹心裡一凜,忙跪下說道:「夫人,奴婢錯了。」

    陳氏沉著臉說道:「打量我不知道你們的小心思,若再敢如此,我必不饒了你們,秋荷與你們一般,都是我房裡的一等大丫頭,她才來,你們只應該多教教她,豈可排擠於她?難道是瞧著現在還不夠亂麼?」

    陳氏這麼一說,冬春兩個丫環也都跪了下去,一疊聲的說著:「奴婢不敢。」陳氏瞧著冬春夏三個丫頭的神色,知道自己的敲打是有用的,便放緩了語氣說道:「起來吧,你們都是我遠逸堂里的大丫頭,自是要團結一致才是。」

    一時秋荷取了點心回來,春夏冬三個丫環便笑著迎上前去,口裡親親熱熱的叫著秋荷妹妹,幫她擺放點心倒茶水,倒是秋荷很有些不適應。陳氏見了,方才滿意的點點頭。

    李勝家的收拾好了屋子,請陳氏過來查看,陳氏看了一圈,臉上浮起一抹滿意的笑容,到底是她跟前最得力的人,李勝家的還是有些本事的,她只用的極短的時間就將整間屋子收拾一新,完全看不出被砸過的痕跡。

    剛查看完了,一個小廝在院子裡晃了一下,冬梅忙趕了出去,那小廝對冬梅低語了幾句,冬梅便從荷包里拿出一小塊銀子賞了他。陳氏在屋子裡已經瞧見了,便坐等冬梅過來回話。

    冬梅打發了小廝後趕緊進屋回稟,「夫人,大老爺已經回來了,這會子正往頤年堂請安。」陳氏臉色微沉了兩分,輕輕嗯了一聲,又看了冬梅一眼,冬梅會意,忙又走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夫妻見面

    莫約過了有一個時辰,冬梅回來了,她在陳氏耳邊低低說了好一陣子,陳氏剛剛緩和了的臉色便又多了幾分難看,她扭著帕子,陰沉沉的問了一句:「還有什麼?」

    冬梅搖搖頭道:「夫人,奴婢只打聽到這些,小姐和少爺都是在裡面的,回頭您再問問。」

    陳氏點了點頭,咬牙說道:「知道了。給老爺準備的香湯茶水點心酒菜可都齊備了?」

    這事陳氏先前便交待給夏竹的,她忙上前說道:「回夫人,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備好了。」

    陳氏滿意的點點頭,夏竹是個很細心的丫頭,事情交待給她,是能讓人放心的。

    香湯茶水點心都已經放涼了,遠逸堂里還沒有迎來它的男主人,冬梅又出去了一趟,才打聽得到原來頤年居里開了家宴,除了大夫人陳氏,府里其他的主子都到頤年居用了這頓團圓飯。

    陳氏一聽這個消息,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氣直衝頭頂,她雖被罰了,可還是沒有想到老太爺和老夫人會為了她無意中打了鑫哥兒一巴掌而罰她罰得這麼狠,這麼不留情面,這讓她以後還怎麼在將軍府里立足?陳雙眼充血銀牙緊挫,那原本就不算很美麗的臉龐越發顯得猙獰,嚇得幾個春夏秋冬四人都面上變色,心裡直想躲到外面去。

    頤年居里其樂融融,除了陳氏生的一雙兒女心中滿含怒氣之外。不過這裡是頤年居,不是可以讓她們肆意妄為的遠逸堂,上有祖父母和父親叔叔,旁邊有兄弟姐妹,這姐弟二人就算是心裡再恨,都不敢再做出傻事。他們兩個心裡也明白,自從韓家的嫡長孫小姐住進頤年居,府里的一切都在發生著細小的卻讓他們害怕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對他們遠逸堂對他們姐弟兩個極不利的。

    一頓豐富的晚宴在其他人盡歡,青環青江姐弟兩個食不知味的情況下結束了,老太爺老夫人李氏服侍著二老爺遠關帶著鑫哥兒先回去了,又命人將各位小姐少爺送回各自的屋子,只留了韓大老爺說話,大約說了又有半個多時辰,外面的夜色已經深了,韓大老爺才離了頤年居,回到了他闊別三年的遠逸堂。其實,如果由著韓大老爺的本心,他最想去的是馨園,和柳氏母子在一起。

    陳氏帶著人在遠逸堂大門口迎接韓大老爺,陳氏偷眼看著韓大老爺,他的頭上添些白髮,可是卻依舊風神俊朗的和當年初見之時一樣,陳氏的眼神里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熱切愛慕,她有些緊張的扶了扶頭上本就沒有歪的髮簪,快步走上前,福身下拜,口稱:「妾身陳氏恭迎老爺回家。」

    陳氏這麼一拜,院子裡便沒有一個人敢站著,全都齊刷刷的跪了下去,韓大老爺臉上無喜無怒,只淡淡說道:「都起來吧。」

    陳氏心中一酸,緩緩站了起來,陪著小心對韓大老爺說道:「老爺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必是辛苦極了,妾身已經備下香湯熱茶,請老爺沐浴解乏。」

    韓大老爺剛才在頤年居之時,同父親弟弟吃了不少的酒,已有了五分酒意,正要洗漱一番,便沉沉嗯了一聲,在陳氏的服侍下往淨房走去。

    淨房裡熱氣瀰漫,撲面而來的是韓大老爺最喜歡的松枝清香,陳氏對於自己的丈夫,當然要百般盡心的。韓大老爺喚了一聲「長順更衣。」便自然而然的停在了大浴桶的旁邊。這三年在任上,一直都是韓大老爺最信任的侍從長順服侍著韓大老爺的這些生活瑣事。

    名為長順的小廝原本在房外廊下聽差,聽到大老爺呼喊,便提腳要上台階,不料卻被一雙手拉住了。長順扭頭一看,原來是陳氏的陪房李勝家的,她壓低聲音說道:「這又不是在任上,屋子裡有夫人有丫環,豈是你能亂進的。」

    長順一想這話有道理,可是老爺剛才卻叫了他,這可怎麼好……

    陳氏站在淨房門口,聽到韓大老爺的呼喊,不由咬了咬嘴唇,她強壓下心中的不滿,走到韓大老爺身邊,一邊伸手給韓大老更衣,一邊軟語笑道:「老爺如今到家了,若再讓小廝跟進來伺候,妾身真真是無地自容罪該萬死了。」

    韓大老爺眉頭皺了皺,倒沒有說什麼,任陳氏替他更衣,陳氏替韓大老爺脫了外袍,露出裡面白色繭綢中衣,隔著繭綢中衣,陳氏的手能感覺到中衣底下韓大老爺的肌膚,她的手不由輕輕顫動起來,陳氏如今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韓大老爺一任三年,她便守了整整三年的活寡,如今見到自己的丈夫,陳氏面紅耳熱,身子早就軟了……

    聽到陳氏的呼吸變得粗重,似韓大老爺這等風月場上的老手那裡還會不明白,只不過韓大老爺可不比陳氏守了三年,前夜在館驛,柳氏還小意兒的服侍的他欲仙欲死,韓大老爺可是一點兒也不急的。

    他推開陳氏的手,淡淡的說道:「叫長順進來,我乏了,正是他給我推拿解乏。這裡有長順就夠了,你先回房去吧。」

    陳氏原本迷濛的眼神暗了下來,她握緊的拳頭,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低低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了出去。想她陳氏向來最看不起的是煙視媚行的女人,就算心裡再怎麼想的煎熬,她也做不出更進一步的舉動。

    陳氏是早就淨過身的,她回了臥房換了大紅軟緞繡纏枝葡萄的寢衣,將髮髻打散,梳順了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青絲,陳氏的相貌雖然不算很美,卻有一頭極好的頭髮,當年初嫁之時,韓大老爺最喜歡她便是一頭一腳,這一頭,便是滿頭如瀑般濃密柔順亮澤的黑髮,那一腳,便是陳氏的三寸金蓮,雖然大秦對於女子裹腳並沒有什麼要求,不過出於種種理由,還是有些人家會給姑娘裹腳的,這陳氏自小裹腳,那一雙三寸金蓮纖巧細小,還是很能勾起象韓大老爺這種人的喜愛的。

    第四十章尷尬陳氏

    陳氏在臥室里等到月影西移,也沒等到韓大老爺回房,她心中又氣又急,只得命冬梅過去瞧瞧,冬梅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她垂眸輕聲回道:「回夫人,老爺許是累的緊了,長順給老爺推拿,老爺竟在淨室外間的羅漢床上睡著了,奴婢不敢驚動了老爺。」

    陳氏一聽這話,不由的愣了一下,睡著了?怎麼會這樣,難道三年未見,老爺就一點兒都不想念自己麼?還真讓陳氏猜著了,韓大老爺可不就是一點兒也不想她,要不也不會三年來從來不主動給陳氏寫一封信了,每回都是陳氏去了信,韓大老爺若是想著,便命師爺擬了回信發回來,若是忘記了,便也就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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