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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1:02 作者: 堇色蟬
夜深人靜, 蕭成偷偷轉過頭去看李沅, 見公子側躺在床上背對著他, 整個人冷冰冰的,即便看不到臉也能感受到李沅的不滿情緒。
自從到了徐州,公子都不像公子了。
替李沅守夜,蕭成不敢睡也不敢亂動,坐在板凳上回想起他從前看在眼中的公子。
從他跟著李沅開始, 蕭成就見識到:李沅是個極其冷漠的人。
他不會同情路邊瘦骨嶙峋的奴隸;也不會為搖尾乞憐的可憐人垂眸;對於釹金公主拋過來的橄欖枝,他視若無睹;甚至冒著被處死的危險與釹金的王子搏鬥,身上多了傷疤, 也讓釹金王子留下一生殘疾。
李沅不在乎別人的情緒, 沒有想要的東西更沒有願意為之付出的情感,從他的眼中唯一流露出來的欲望只有:活著, 不屈服於任何人的活著。
同為困在釹金的人質,李沅卻從來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小小年紀甚至敢與公主高談闊論,讓一眾臣子都無言反駁。
蕭成為了生存下去寧願跪地為奴,高傲的活著的李沅, 便是他卑微人生中一直仰望著的光。
現在,李沅依舊冷漠又陰暗,本性難改,但與從前不同的是,有個姑娘用自己的溫柔與陽光包容了他的一切。
在街上遇見乞兒,李沅視若無物,不去搭理,走在他身邊的玉容卿也不聲張,叫侍從偷偷給孩子塞衣裳和食物,看到乞兒很乖巧,便將人送到自己店鋪老闆那裡做學徒,讓他謀些營生能有個住處。
李沅平日裡就是在府中、書院、菜市場,三點之間走,將玉容卿與玉家二老照顧的很好,出得廳堂下得廚房。
他的人際圈很小,僅僅局限在玉家和玉容卿的關係圈,對於玉容卿之外的人,李沅興趣很低,有時即便與人面對面,他也冷冷的不願說話。
有一段時間,蕭成也很好奇,忍不住問玉容卿:「小姐,對於公子的為人處事,您不會介意嗎?」
聽到這個問題,玉容卿有點意外,「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蕭成雖然默許甚至幫李沅做了很多惡事,但他心裡並不是很贊成李沅的行事作風,因此常常捫心自問,覺得自己與公子並不是一路人。
「您待人真誠和善,可公子卻……與您很不一樣。」
即使是在李沅背後,蕭成也不敢說出那些話,畢竟是自己選的主子,自己認了。
玉容卿沒有思考很久,說:「我的行事準則是用來約束自己的,並不是拿來要求別人的。相公只是待人冷了些,這並不是缺點。而且我在外接觸生人,相公也沒有過怨言,我還要謝謝他能接納我的不同。」
想到這裡,蕭成嘆了口氣。
心想當時的小姐可曾想過,公子沒有因為她接觸生人而怨懟,如今卻因為她去尋自己的堂弟而生氣。
男人心海底針。
蕭成默默念叨一句:「公子,您若是不喜歡小王爺,明天趕他走就是了,小王爺向來很聽您的話,一定不會對外泄露您的行蹤。」
「閉嘴。」
手中緊握著微涼的玉簪,李沅閉著眼睛睡不著,日日有卿卿在身側,今夜卻換了蕭成,他恨不得把蕭成踢出去。
再說李瀟,笨得好掌控,可他背後的平陽王卻不是李沅能輕易去斗的人。
那人心機深沉,連李沅也甘拜下風。
人家父子一條心,他算什麼。
夜裡的涼風帶著新生枝葉的氣息,清新淡雅,吹在身上卻讓人禁不住瑟瑟發抖。李瀟躲在假山的縫隙中蜷縮著身體,這輩子沒這麼狼狽過。
溫暖的懷抱擁向他,像夢一般溫柔似水,李瀟夢到了自己未曾謀面的娘親,夢中人微笑時的眉眼與三哥哥有七分相像,李瀟只是從李沅身上得到了一點點溫柔對待,現在無數個夢境的渲染之下,將他看做了娘親的替身。
人對已經失去無可挽回的東西總會有著奇怪的執拗,斯人已逝,便總想在別人身上尋找她的身影。
「娘親……」
李瀟喃喃夢囈,抬手摟住了「夢中人」的肩膀,卻不是三哥哥那樣堅實的肩膀,反而……軟軟的,連身上也是……
從小到大跟在父王身邊,身邊不是威武的將軍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從來沒與女人近距離接觸過的李瀟為手上柔軟的觸感而疑惑。
是女人?
李瀟猛然從夢中驚醒:他還沒定親呢,哪兒來的女人啊!?
睜開眼睛,自己趴在一個陌生人背上,兩隻手緊緊的握著她的肩頭,便是夢中柔軟觸感的來源。
「啊!你誰啊!」李瀟大喊大叫著從女人背上跳下來,弄得姑娘家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在地上,自己也因為夢醒後的驚嚇有些頭暈。
女人默默轉過身來,衣著單薄,李瀟盯了她好一會才想起這是他三哥哥的娘子,而自己身上披著一件外衣,是她的。
李瀟把衣裳扔回給她,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麼,是三哥哥讓你來的?」
問完後,李瀟腦子清醒了一些,聽到耳邊流水聲潺潺,環顧四周才發現兩人正站在清水湖邊上,離著那假山已經很遠了。
視野中的女子身形嬌小,甚至比他還矮上半頭,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能背著他走這麼遠。
李瀟撓了撓鼻子,心中微動,「你背我過來幹什麼,我可沒求你……」
玉容卿打小也沒幹過重活累活,被這十七歲的少年壓得要都快斷了,還怕壞了小王爺的顏面,特意躲著護衛走,總想著這是李沅的堂弟,不奢求自己能給他留下好的印象,但求他別誤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