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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1:02 作者: 堇色蟬
有了銀錢交易,陸夫人即便不是親自動手,也落個買兇殺人的罪責。
「陸家夫人玉氏買兇殺人,害死苦主徐山,現罰杖責一百,入獄十年,賠償徐山家屬白銀五百兩。」
公堂上打板子的衙役都是老手,別說一百板子,就是二十板子打下去也得躺著三五月,陸夫人聽了這處罰,當即就嚇得腿軟了。
她拼了命想掙開衙役的束縛,最終於事無補,她朝著陸有旺的方向哭喊:「老爺,老爺你救救我,我們夫妻一場,我就算有再多不好,我也為你們陸家生了一個兒子啊!」
聲聲力竭,陸有旺卻閉上了眼睛視而不見,壓抑著聲音只說了一句:「多謝青天大老爺,替我家除了這毒婦。」
一句話說出口,就連一旁的玉容卿都覺得心寒。
最受傷的,莫過於在遍體鱗傷的時候又被最親最近的人捅了一刀。
即便陸夫人有錯,她為陸家生了一個兒子,是不能被休妻的。陸有旺這種時候不想著為自己的家族挽尊,卻極力要與陸夫人拉開距離,真是無情無義,一點夫妻情面都不顧。
只是玉容卿作為一個局外人,在這場面不適合說些什麼,倒是為陸雪生的大義滅親感到驚訝。
陸夫人哭喊著被拉到公堂下,按在凳子上開始打板子,她尖利的尖叫聲刺耳又恐懼,一開始是在罵玉容卿和陸雪生,後來又變成控訴銀霜小賤人蒙蔽了陸有旺的眼睛……
幾十板子下去,陸夫人淚也流幹了,嗓子也喊啞了,腦子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想起了,銀霜是她送給陸有旺的,是她為了討老爺的歡心才作出那麼多的事,結果卻是無人謝她無人體諒她,叫她一人在這大庭廣眾下受盡屈辱。
她也曾是被爹娘疼愛的孩子,到了婚配的年紀,她為了不讓爹娘煩心,嫁進了她並不熟悉的陸家,活成了現在的模樣。
四十三年了,她一直都在討好別人。
小時候裝乖巧學規矩,討好爹娘,求他們的關注;後來對老爺無不從命,討他一個笑臉,希望他對自己能好一點;生了孩子後,更是處處為兒子著想,只想著他能飛黃騰達,尊重她這個母親。
她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只剩下一個殘破的自己。
如果從頭來過,她多想跟玉容卿一樣,能夠自由的選擇一條自己想走的路——至少可以跟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共度此生。
玉容卿去扶起久跪的銀霜,聽到堂下的姑姑沉寂了許久後,用嘶啞的聲音呢喃著:「你我夫妻二十五年,走到如今沒有愛也沒有情……」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的名字。」陸夫人低聲說著,眼神迷離恍惚,已然痛到沒有知覺,眼前出現幻覺了。
她看著眼前那個年輕的陸有旺,淚流滿面,「陸有旺,我玉楚楚,今日與你一刀兩斷,各奔前程。」
同樣聽著這話的陸有旺,咬咬牙攥緊了拳頭,最終沒有作出應答。
——
玉楚楚被關進大牢,陸雪生常常去看望娘親,照顧她的傷勢,平日裡寧願在港口跟船工們擠在一起住,也不願意再回陸家,不想再看到那個冷血的爹。
幾天後,裴儀下發了通緝王五的通緝令。
從公堂回到陸家後當天,銀霜便棄了她與陸有旺的兒子回到了她與徐山的老家。陸有旺不死心前去找她的時候,才發現銀霜老家裡有個孩子,已經兩歲了,是徐山的遺孤。
那孩子一直被寄養在徐山的親戚家,銀霜將他藏的很好,即便是玉楚楚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這才明白,當初銀霜嫁給他並不是因為孤苦無依,而是想報復他,讓他妻離子散,讓他嘗嘗她受過的苦。
可他是真的愛過銀霜。
他與玉楚楚同床共枕那麼多年從未有過那種感覺,他妾室不少,卻只愛銀霜一個。
陸有旺已經嘗到了苦果,一紙休書送給她,了斷了這段孽緣。
他心中有愧。
那年夏天,他路過夫人房門前,他聽到了玉楚楚所有的計劃,聽到了她想要為他殺人多妻。可他心底沒有一點生氣,反而默默欣喜。
如果他當時制止了夫人,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可惜沒有如果。
寒冷的冬天,落雪又飄在天空之上,寒風吹過,清水河面結了厚厚的冰層。
猶豫幾天後,陸雪生去了朝園一次,誠心誠意地對玉容卿道歉,說自己從前不思進取,貪圖玉家財產,自知考取功名無望才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如今真心悔改,希望得到她的原諒。
過去他跟他娘親做的事的確黑心,可玉楚楚已經受到懲罰,陸雪生也迷途知返。玉容卿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便接受了他的道歉。
「表哥你還年輕,只要踏實肯干,一定能有一番作為。」不說重振陸家,至少能讓自己挺起腰杆做人。
得到諒解,陸雪生頓時眼淚汪汪,「表妹,謝謝你。」
玉容卿送走陸雪生後,靜靜依偎在李沅懷中,感嘆世事無常。
說起來,自己才是那個最沒規矩最不合世俗的姑娘,她追著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迷失初心,才得到眼下的幸福。
先愛自己,才被人所愛。
年前幾天,玉容卿與李沅跟著爹娘回了老家祭祖,徐州城到小山村的路很長,從平坦大道到泥濘小路,坐在馬車上晃悠一整天才到達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