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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1:02 作者: 堇色蟬
    前後兩陣,李沅與蕭成處在後陣中央,負責最後防線。

    武功最好的靳松與常柏守在前陣中央,身手最靈活的莫竹與毛小丁處在前陣兩翼,阻擋敵人前進,促使他們往中間聚。

    陣型擺好,大門無人再守,門外的士兵們撞出最後一擊,將門從中心撞開,五十多個銀甲士兵踏門而入,正撞進護衛們的陣型中。

    前陣即將與士兵交鋒的時候,後陣的蕭成喊了一聲:「根據北梁律法,無端闖民宅行兇者,死不足惜!」

    有他這句話在,護衛們放下最後一點憂慮,長劍刺破潮濕的空氣,在銀甲上劃出一道銀白色的痕跡。

    士兵們並不畏懼眼前的平民百姓,揚起刀砍殺擋在面前的所有人,有幾個身手不太靈活的護衛瞬間被砍傷,血腥味彌散開來。

    人群中見了血,戰不出個輸贏便不會停歇。

    受過訓練的士兵與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之間的交鋒一開始便攻守分明,身著盔甲的士兵們雖然武藝不精但勝在有盔甲保護,激戰半個多時辰,竟然不落下風。

    平日裡看著斯文優雅的李沅,殺起人來跟個瘋子似的,並非那種歇斯底里的瘋魔,而是不動聲色的沉默——手起劍落直擊命門,對方半顆頭顱都要掉了,溫熱的血液噴到臉上,他卻依舊面不改色,擦掉臉上的血繼續去殺。

    為了保衛身後的人,護衛們拼盡了全力,就連從沒殺過人的莫竹也不得不動了刀,殺掉對方一個人,自己身上也掛了彩。

    血腥味在潮濕的空氣中愈發濃厚,護衛們因為拼殺,血氣上涌,神情變得兇狠。

    唯有李沅從頭到尾冷眼看著對面的士兵,沒有因為他們的死或是身邊同伴的受傷而流露出一丁點情緒。

    他看出這群士兵沒有主心骨,只要堅守到底,他們便會知難而退。

    倒下的屍體一個接著一個,死在李沅劍下的人死相出奇一致,一劍抹了脖子,劍入脖頸一寸,將斷未斷,血流不止。

    雖然仍舊沒有完整的回憶起從前,但李沅發覺自己與手上佩劍的契合,也知道,自己並不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境地。

    但,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夢裡零星的記憶片段中,他每次面對敵人都在求生與求死之間徘徊,覺得活著沒有意思,又覺得死在對方手下太過憋屈,最後落得個一身傷疤,還有滿手的鮮血。

    這一次,就算為了卿卿,他也不會再意氣用事,他要活下去,要跟玉容卿一起活下去。

    死了四十多個人後,士兵們後繼無力,漸漸發覺局勢不利,趕忙撤出去想要回府衙尋找援兵。李沅卻不給他們機會——乘勝追擊,斬草除根。

    人都殺了,也不在乎這幾個。

    援兵早晚會來,用這幾十條人命,讓那不知名的「大人」也知道知道,他們不是能被輕易拿捏的。

    一聲驚天霹靂在雲層中炸開,最後一個銀甲士兵倒在血泊中,李沅掏出手帕他擦乾劍鋒上的血,收劍入鞘。

    沉默了許久的空氣終於迎來了一場夏雨,雨滴落下啪嗒啪嗒,淋濕了乾燥的路磚,淋濕了朝園外街上七零八落的屍首,雨滴敲打在盔甲之上,奏出一曲陰鬱的悲鳴。

    大門檐下,家丁們上來拆掉了被撞壞的大門。

    門邊,蕭成看著門裡滿地屍首,腥氣的鮮血在雨中被沖刷乾淨,「公子,屍首要不要收拾?」

    「抬出來扔街上,不是我們家裡的人,死也要死在外面,若有人要大搖大擺走這條道,也得下馬來抬屍。」

    此戰,因為李沅指揮得當,全殲士兵,護衛們受傷最重也不過是被砍了一刀,已經送去內院止血了,應該傷不到性命。

    沒有大門的保護,整個朝園都時刻處在危險之中。

    李沅清點了傷員,四個重傷七個輕傷,留下十個人加上二十個家丁處理好士兵的屍首後守在門邊,其餘的人退回外院東苑休息。

    大門與前廳之間距離不短,期間蜿蜒著要經過幾道小橋,李沅出來時沒有帶傘,即便有蕭成在一旁極力抬手在他頭頂上遮雨也無濟於事,待等走到廳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淋透了。

    莫竹回來的比李沅早,他手臂被砍了一道傷,在玉容卿面前好一通炫耀,說自己也是能保護小姐的人了,又隱隱誇獎李沅的陣型很有用,不但防守得當,還滅了賊人。

    玉容卿誇獎了莫竹,心中卻隱隱擔憂,玉家從商,身後沒有權貴倚靠,如今被賊人惦記上,還殺了人,這下該如何脫身。

    她也知道殺人是迫不得已,但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那些想要抓他爹娘的人必不會善罷甘休。

    主僕兩個說了一會話,莫竹看見外頭李沅走過來了,便識趣的退下,他要去洗個澡吃點東西,休息一會然後去替崗。

    盛夏的雨來的急匆匆,不一會兒便下成瓢潑大雨,雨霧中的景色都模糊起來。

    玉容卿聽到腳步聲走近,轉身便見一身濕的李沅從雨中走進來。

    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側,因為冷雨而降溫的皮膚變成冷白色,大雨沖刷掉他臉上的血跡,卻洗不乾淨他一身被血染紅的衣裳,被雨浸濕的布料緊貼在身上,透著隱約的肉色惹人遐想。

    「相公!」玉容卿迎上去,忙脫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仍舊無濟於事,他身上涼涼的,還有點透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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