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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不過他到底是貼心的,將從小到大都不離身的馮鑫指給她,伺候她回遼東潛邸,如此堵住悠悠眾口。
馮鑫之於賀綸的意義,湯媛很清楚,那是敵人通過重重關卡靠近賀綸時的最後一道屏障。這樣的內侍只要不犯謀逆大罪,一般會跟皇子一輩子的。
他對她,確實是極好的。
於是少年時的種種爭執都變得淡了,已過雙十年華的她心湖很寧靜,寧靜下是寬廣的包容,包容好的和不好的,心臟也為他失衡跳過。
她應是也動了情。
願未來兩不辜負,共享人間光陰。
數日後山西邊防震動,隸屬徐子厚的一名指揮使無故暴斃,丟了虎符,亂成一片。京城與遼東各方勢力風起雲湧,坐在上頭的賀綸與賀緘對帝位勢在必得,坐在下頭的文臣武將也對自己手裡的利益勢在必得,爭的不可開交。
曾經的潛邸現已改做臨時宮殿,雖不能與京城比擬,倒也是五臟俱全,再者此時六宮只湯媛一人,日子過得倒也格外清靜簡單。
不知不覺間,一年的光陰悄然溜走。這一年間她每日給章太后晨昏定省,規矩禮儀拿捏的無可挑剔。打理宮務更是盡心竭力,遇到不懂的問題亦是殷勤來章太后宮殿請教。
章太后很喜歡阿蜜,又挑不出湯媛錯漏,漸漸的也就放下戒心,婆媳二人相處的還算融洽。
每月十五湯媛都會給賀綸寄一封家書,常常一寫便是兩三頁紙。相比而言,賀綸的話就不多,有時甚至寥寥幾行。不過他給她的回信從未遲到過。
第二年夏末,就有好消息傳到了遼東。坊間百姓奔走相告,韋都督打了大勝仗,生擒徐子厚。
外命婦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傳到湯媛耳中時,湯媛一點兒也不意外。徐家在明宗時期已經敗落,倘若沒有韋勝春一切還好說。當賀綸以及身後的外戚翻開最後的底牌——韋勝春,這場帝位之爭已然極大的偏向了賀綸。
只是那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徐家和沈家沒有退路而已。
湯媛緩緩擱下手中湖筆,凝眸看向窗外,心裡歡喜,喜丈夫平安,喜亂世結束,當然她還有一些的愁緒,不過現在的歡喜更重要。
接下來的日子捷報連連,這年冬日她收到了賀綸從京城寄來的家書,塵埃落定。
天下初定,賀綸改國號為齊。齊光宗賀綸甫一登基便減免稅賦,論功行賞,並親自修訂了歷代遺留下來的諸多陳舊制度,頗有□□治世之才。一時間民心穩定,百官臣服。
一年半後,湯媛陪伴章太后,攜著一家老小乘坐鳳攆鑾駕重回紫禁城。
皇后的冊封儀式繁冗而莊嚴。
第一天,她著鳳冠幃衣於景仁宮面南而立,正、副冊立使者奉皇命分別隨冊隨寶,在掌節者的引領下前來參拜,一路儀仗鼓樂不停。參拜結束,鼓樂方停,受冊大禮才正式開始。百官進表箋儀。翌日吉時再舉行謁廟禮,祭告列祖列宗。禮畢,她在眾尚宮和宮女內侍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前去叩謝皇恩。
這一年,她二十五歲,做了他的皇后。
「朕,終於等到這一日。」他朝跪在腳下的她伸出手。
湯媛借著賀綸這一手的力量端莊起身,身形不見一絲搖晃。
「臣妾也等到了。」
是夜,皇后在景仁宮接受公主皇子以及內外命婦的參拜,皇上則于謹身殿設宴招待群臣。
從冊封開始至今,足足用了三日,闊別三年之久的帝後才真正的走到一起,於乾清宮中傾訴藏了許久的思念之情。
二十五歲,在這樣的朝代已不算女子最為動人的年華,賀綸卻瞧著湯媛妍麗更甚從前許多。也終於明白前朝為何有女子三十尚寵冠後宮,且多年不衰。
真正的美人,在每一段歲月都能美出不同的驚心動魄。
他嘴角微微上揚。
直到亥時,宮人內侍方才被允入殿內送熱水,服侍帝後重新沐浴更衣。
如此盛寵,數日不衰。
徐太嬪居住過的壽安宮,經過翻修布置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說比不上慈寧宮,匹配章太后如今的身份卻也是不差的。
做了太后,再也不用操心宮務,以及千方百計的爭寵,更不必似遼東那段歲月,為了兒子擔心受怕。現在的章太后特別閒,閒的想抱孫子。說起孫子又不由得操心空虛的後宮。偌大一個紫禁城,就皇后一個人服侍皇上,也太寒磣了點,於規矩和道理都說不通的。
然而距離祖宗制定的選秀之日還有數月,且皇上也不著急,甚至連個宮女也沒臨幸過。章太后只好含蓄的提醒皇上,可惜收效甚微,只得暫且作罷。
夏日的養心殿內清涼靜謐,賀綸凝神批閱奏摺,自從登基,他就沒睡過一日午覺。每每此刻,伴在他身畔研墨紅袖添香的阿媛,總能令他身心愉悅,放鬆許多。
謀逆之罪誅殺九族也不為過,然殺人太多必然留下殘暴的惡名。惡名多了又多多少少影響帝王在子民心中的形象。於是哪些人該死,哪些人不適合立刻死,皆需仔細權衡。
牽涉其中的世家大族免不了抄家沒入奴籍,當然入了奴籍也並非萬全,生死依然處在帝王的一念之間。
賀綸擱筆,接過湯媛遞來的濕毛巾擦手,「你的人情,朕替你還了。」
他暗示刑部的人為沈珠求情,順勢免了沈珠的姨娘與胞弟發配邊疆之苦,得以繼續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