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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頁

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當務之急是要養好身子。接下來會有一場硬仗。她有足夠的膽量和毅力,同時也需要一個健康的體魄支撐下去。

    問她怕不怕?自然是怕的, 可怕不等於畏縮。只要閉著眼, 遠在遼東的那張稚嫩小臉就會冷不丁的跳出來,衝著她甜笑,露出三顆才冒出頭的糯牙。她的阿蜜啊。心臟最柔軟的地方都要跟著疼痛。

    為母則強。湯媛的氣色竟是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她要回到阿蜜身邊陪伴她長大, 親眼送她出嫁。那是她的孩子,亦是未來的嫡長公主,真正的金枝玉葉。決不能把別人認作娘親, 由別的女人來打磨。

    ……

    風平浪靜的過了六日。

    同時消失了六日的賀緘再一次出現在鍾粹宮。兩人目光乍一接觸,皆略有訝異。

    湯媛明顯的容光煥發,氣色紅潤。而賀緘整個人憔悴許多,十分清瘦。想來緝拿賀綸並不如預想的順利,或許還有其他一些政事的麻煩,但這都不是她有空操心的。

    他才沐浴過。仔細看去,兩鬢還帶著水汽。沒有干透就過來了?

    望著白裡透紅的湯媛,賀緘明顯鬆了口氣。許是年幼時留下陰影,讓他對內宮的女人多少有些不放心。即便清楚沈珠目前很安分,可是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每每思及湯媛一人在深宮之中……就會晝夜難安。

    原來他還是怕的。

    怕她吃虧。

    思及此處,他又忍不住好笑。她哪裡會吃虧,不欺負別人便好了。不管怎樣,作為男人,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媛媛與沈珠和平共處。現在看來,兩個女人確實是和平共處的,那為何心裡又泛起那麼一絲古怪的彆扭,不是滋味呢。

    賀緘不想在兒女之情上過多纏繞,以免干擾思緒,便打起精神,上前兩步,柔聲寒暄。末了,又輕握湯媛雙手道,「如今城中尚有不少亂黨餘孽還未肅清,今年你且就在宮裡抄抄經書為國祈福吧。」

    取消了她隨皇后娘娘的燕行山之行。

    湯媛心內波瀾不驚,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她回。賀緘卻並未鬆開輕握她的手,繼續道,「媛媛乖巧懂事,我……並非不放心什麼。只是不想給亂黨可趁之機。」

    不管湯媛相不相信,他都要解釋一句。事實上他既不想給亂黨機會,也不想給湯媛送他綠帽子的機會。

    「皇上為的臣妾安危著想,臣妾豈敢有不從之理。」

    態度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可至少懂得跟他說漂亮的話兒了。賀緘暗笑,不以為意將她攬至懷中。湯媛皺了皺眉。他得寸進尺的親昵讓她有了情緒。

    幸而賀緘只彎腰抱了抱就鬆開,並無其他過分舉動。也許並不是不想有舉動,只是前面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他處理,讓他根本無暇分心征服女人。

    身處麻煩中心的湯媛再一次僥倖脫身。

    而此時的賀緘也萬萬不會想到,這短短須臾的擁抱之後,整整兩年,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確切的說,這兩生兩世,他從來都沒有關得住她。

    不管是身還是心。

    那日,匆匆抱了一下,甚至都沒來得及在她芬芳的額頭淺嘗一口,就帶著前來傳話的陳三有匆匆離去。

    此去經年,便隔了數萬里的雲和月。

    第242章

    後宮女人想要聖寵不衰, 頂頂要緊的自是健康的身子和千嬌百媚的容顏。鍾粹宮的湯娘娘也不例外。御醫院各種滋補的藥材流水似的送進來。已然連續十幾日。

    這廂才送走皇上, 梁姑姑就指揮大小宮人為娘娘準備香湯沐浴。

    浴後湯娘娘喜靜, 一干人等不得入內殿打擾, 只余梁姑姑在旁伺候著。她是賀緘的人, 賀緘對湯媛看重,那麼她伺候湯媛必然也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可是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個有品級的女官,已有數年沒做過體力活, 如此為主子按捏一個時辰不休息……亦是十分吃力和痛苦。

    雖說女官貼身伺候主子並不稀奇, 但這樣的伺候法就過分了。梁姑姑心下凜然:這位湯娘娘莫不是要有意磋磨她?

    然而除了讓她累成狗的捏拿按摩, 這位湯娘娘並未為難她半分, 更別說言語侮辱什麼的……

    心情好時, 甚至還會賞她一把金瓜子。大方的令人咋舌。

    湯媛橫臥榻上,眯著眼小憩。察覺按捏雙腿的素手都開始發抖了, 才不咸不淡道, 「勞煩姑姑為我煮一壺玫瑰蜜茶。」

    梁姑姑如蒙大赦。饒是訓練有素多年,蹲身行禮時雙臂也開始微微顫抖, 形容狼狽。

    此番可將她累個夠嗆。兩隻胳膊酸麻疼痛, 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宮時,學了一天的規矩幹了一天的活計,只想找個無人之地, 倒頭躺下。

    待梁姑姑告退,湯媛才緩緩睜開眼。果然是宮裡的老人兒,這麼能忍。一個時辰, 居然也撐了下去。那麼一個半時辰呢?原來她在試探梁姑姑的體力極限。

    端午臨近。今年午門前普天同慶的歌舞盛況不再。但另一場盛況還是會如期舉行。那就是薩真巫師的祈福儀式。

    作為一個在深宮生活了十幾年的得寵宮人,很多路,湯媛閉著眼都能走到頭,很多事也比內務府記得還清楚。

    十二歲那年,她憑藉過硬的針線技術徹底脫離浣衣局,真正的踏入了針工局。猶記得那日也是這樣的烈日炎炎。她亦步亦趨的跟著年紀稍大一點的宮人,來到午門前。只見五顏六色的旗子飛揚,到處都是站姿筆挺的羽林衛,還有場地中心一群奇裝異服的胡人。有男有女,皆以油彩塗抹面容,勾勒奇怪的圖騰。衣著……在這個時代已然相當的露骨!男人赤膊裸足,所露之處亦塗滿油彩。女人輕紗覆面,眉目畫的十分怪異,上半身僅著一件短衫,纖細潔白的腰肢在陽光下無比的刺目。她們寬鬆的燈籠褲下邊亦是未著半寸的雙足。這要是在大街上,不被官府捉去浸豬籠淹死一百次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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