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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既沒有問她為何偷聖旨,也沒問聖旨的下落,更未提四皇子賀維。
只是第二次對她伸出手,讓她自己抉擇,是要相伴帝王寵冠後宮,還是與這個跪在雨中的男人苟活?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抱歉抱歉以及接受所有的批評和負分,全部接受
第238章
賀緘似乎有無限的耐心, 等待湯媛給這段感情做一個選擇。也是她此生最後一個選擇。
生或死,榮耀或屈辱。
誰讓他,不管前世今生,滿腔的愛與恨都只給了她。
那一方長跪雨中的賀綸應是感應到了什麼, 微微抬起眼睫,目光凝結在那抹熟悉的嬌影。似是有話要對她說, 喉結微微的動了動。
僵立的湯媛總算有所動靜, 緩緩邁開第一步。
賀緘滿意的勾起唇角, 目光欣慰。就該這樣, 哪怕她是卑劣的自私的, 拋夫棄女的,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不管哪一種她,都不曾愛過他。
他沒有她的愛, 但至少還有具帶著心跳的身體,共度餘生。
纏綿的細雨,隨著淡淡體香的靠近,漸漸消失。
湯媛擎著傘立在賀綸對面,緩緩蹲下, 與他四目相對。
確實夠狼狽的。
認識他這麼久,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竟還是第一次,完全感覺不到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沒有了危險氣息的賀綸,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男子呀,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是一個格外賞心悅目的年輕男子。
賀綸平靜的看了會湯媛,淡淡道,「你這般聰慧,應是不用我教你如何生存的。」
頓了頓,又道,「走吧。你明白的,我希望你活著……」他的臉上並無預期的沮喪和羞辱。
不過,這才是像他。
湯媛回,「臣妾的福氣還在後頭呢,自是無須夫君憂心。」
臣妾?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正式自稱「臣妾」。神色肅穆,如同膜拜帝王。賀綸心中一顫,瞳仁有火熱的流光閃過,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湯媛自袖中掏出一方香帕,不緊不慢的擦拭男子額頭的水珠,回憶道,「臣妾記得剛入王府的時候,您在書房給臣妾講過一段前朝往事。漢太宗王齊與楚王爭天下,髮妻劉氏被俘,受困於楚界。幸而劉氏堅毅剛烈,隱忍而厚積薄發,終於熬過兩年零四個月,最後與夫君兒女團聚。她是漢朝最賢德的皇后,皇太后……」
湯媛凝視著賀綸的眼睛,慢慢說著與此時此刻不怎麼相關的話兒。
儘管無法準確的判斷賀綸現在的心情,但她知道,機敏如他,定是瞬間領會了她的意圖。
那些他從前無數次拿來引/誘她,而她卻都不屑一顧的東西……現在,她正在朝他索要。
她終於醒悟了。
何謂自由?不是避開位高權重的人,也不是等他們開恩,放你歸林。而是,自己,坐在了位高權重的頂端。
這些從前湯媛想都沒想過的東西,在井裡的時候,電光火石,突然就通透了。
賀緘領著她,走過長長的宮道,佇立於千百人中心,餘光所及,無數人為那片明黃的龍袍折腰,畏懼……那時,她的心裡似乎有一團渴望在破土而出。
還有什麼,比權力更能守護在意的人,在意的一切?
為什麼一定要糾結退路?明明她可以踩著一些東西爬的更高……
如同這後宮中的每一個女子,不管曾經多麼清高,多麼驕傲,多麼柔弱,到最終,都成了皇權的俘虜。
賀綸看見了奪目的東西,在湯媛迷人的眸心熠熠。
她的選擇就是他,竟不是賀緘。
她以漢太宗的髮妻劉後……暗示自己與他。
她要他如漢太宗般,即使歲月漫長,恩情不再,皇后之位和萬里江山的承諾,都堅如磐石。
不知道為什麼。
自始至終都未曾慌亂過的賀綸,無端的感覺到了一點涼意,他開始微微慌了,卻無從言說,只默默的凝望著湯媛。
前朝的劉後被俘前,大約也是與夫君長跪逃亡路上,二人依依惜別,置之死地而後生。漢太宗開國後,當即冊封劉氏為後,劉氏長子為太子。哪怕君王身邊已經有了美妾蘇氏,哪怕君王把一生最純粹的愛情都給了蘇氏,引無數文人墨客惋惜流淚,也不曾忘卻對劉氏的承諾。因此劉氏晚年每每憶起漢太宗,都會敬重有加,嘆一聲「真丈夫矣」。
「這世上再也沒有空白聖旨了。」湯媛揚眉啟音,「而夫君卻有先帝的親筆遺詔,乃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之人。將來,即便與京師為敵,也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豈是亂臣賊子所能比擬。何所畏懼,何所遲疑。臣妾,總有一日會與夫君團聚。」
她不信盛極多年的章家和榮寵多年的章皇后母子,會逃不出京師?
除非賀緘現在就殺了賀綸。
然而新帝繼位,顧慮良多,斷然不會愚蠢到立刻殘害手足。
她從不曾輕易的相信什麼,卻毫無道理的堅信,賀綸,是一個不會背叛承諾的人。
經此一別,誰知道再相見時的光景,誰又能保證歲月匆匆,戎馬廝殺的他,身邊不會有溫柔小意的美妾蘇氏。但只要他記得,記得她是他的妻子,記得與她曾經有過的恩情,還有阿蜜,那麼這後宮之中,她無所畏懼。
「阿媛……」賀綸的目中滿是困惑,喃喃的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