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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眾人閉上了嘴。
湯媛也收到了想要的效果,賀維陰沉沉的,似乎很受傷,辭別那時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默默上馬,漸行漸遠。
他,不會是嚇尿了吧?
睿王嚇沒嚇尿當日伺候的婢女並不知,但她們嚇尿了啊,嗚嗚,不過除非誰的腦子抽筋,否則哪裡會把這麼恐怖的事說給娘娘聽,是以湯媛並不知老鼠已經慘烈犧牲。
時年三月,春風剪綠了河山,賀綸的三名暗衛如約潛至山東茵州城,與賀維的苗疆亂黨匯合,於東里碼頭埋伏三天三夜,總算等到了「山東富商」的私船,按照約定的那樣,眾人各自鎖定對手,只待將人拿下,人贓並獲再通知官府。然而前去聯絡官府的人遲遲未到,停泊的船也不知為何忽然起火,都不給人反應的時間,緊隨而至一道沖天氣浪,震的兩岸十里大地顫了又顫。
船上六十八個人,包括三名暗衛在內,一個活口都不剩,其中四十五個人連個全屍都沒有。
當晚,賀維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六十八具烏黑的殘骸中翻出三具最像危宿、女宿、房宿的,遺憾的是五官和衣服什麼的早就燒成了灰,並不好辨認,然而暗衛的武器皆非凡品,這裡的火.藥還不足以將它們吞噬殆盡,只見房宿的狼牙棒,危宿的鐵索,女宿的斬蒼刀,一樣也不少。
賀維讚嘆的拾起斬蒼刀,男人對於兵器的鐘愛不啻於發現上等胭脂的女人。
不久之後,遼東那邊賀綸也收到了飛鴿傳書。
賀綸看著信,輕輕挑起低頭做針線的湯媛下巴,「六十八條命,就這麼沒了。」
他很滿意從湯媛臉上溢出的震驚。
從現在開始,「賀緘」兩個字可以從情敵一欄划去。
此後,世上只剩他最愛慕阿媛。賀綸得意的低笑,深深吮住湯媛半張的檀口。
湯媛皺了皺眉,受不了他的輕狂樣兒,不過如能讓他徹底放下關於賀緘的疑心,也算好事一件。
說真的,賀緘會做這種事……並未太過出乎她的意料,這個精明狡詐的男人,永遠都比她以為的冷酷,可是這世上又有幾人站在那個位子上……還能始終如一?他們哪一個不是以鞏固皇權為己任,恩威並施,順者昌逆者亡。
她隱隱嗅到了腥風血雨。
內心卻希望賀綸是不同的。
縱然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皇后,此刻的湯媛卻不得不去想,蓋因未來沒有退路。
三月初二,陸韜的官船搭載易容成賀綸的賀維,駛向遼東。
再好的易容麵皮也離不開根骨,然而兩個身高體型都差不多的的親兄弟,如果臉再一樣,誰還能區分開?況且賀綸有潔癖,尋常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這就意味著誰都得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就更不會有人發現蹊蹺之處。
在整個計劃中,賀緘對賀維的表現,信心滿滿,所以說留著老四還是很有用的,這是一把利劍,只要不割傷自己的手,姑且再留一留。
他已經二十三了,前世二十四登基,想來離那一日也不再遙遠。
賀緘起身來到案前,執筆繼續描繪生宣紙上未成的輪廓,這是媛媛離開京師的第三年,他在紙上描繪著記憶中二十二歲的媛媛。
前世,二十二歲的阿媛正坐在飛螢館中插花或者做針線,她極少對鏡自憐自艾,每天都忙的團團轉,在那三寸小的地方慢慢褪去鮮艷的顏色,有時他會忍不住去看她,檢查下人有沒有苛待她的飲食起居,一切都很好,沒有人敢在物質上虐待她。
她所承受的不過是靈魂的煎熬。
他悔恨,恨自己不該意氣用事口不擇言,恨自己年少無知,不懂要如何呵護心愛的女孩。他對她說過殘忍的話,嘲笑她的清高,掌寢而已,原就是皇子用來練手的工具,練好了才能去疼妻子,作為一個工具,她又有什麼權利拒絕主人?
說出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從那以後她不再拒絕他,而他也沒臉出現在她跟前,可當思念的洪流衝破理智的閘門,一切又會變得不一樣。
忍了一年,他終於忍不住從角落裡跳出,不再甘於偷窺,看清她模樣的時候,他就知自己不必再在乎什麼自尊了,身體早已先於意志僅僅的抱住她,然而不管距離有多近,哪怕融入了她身心,也再找不回那顆曾為他怦然跳動的芳心。
點睛之筆一落一提,一個笑意溫暖目光繾綣的清艷麗人躍然紙上。
賀緘並不擅長繪人,唯獨會畫她,媛媛。
駛向遼東的官船終於靠岸,夜幕下星光稀疏,三百匹強健的兀良哈戰馬打著響鼻依次踏上了官船。
收下銀錢,馬商們心滿意足的離開,不多時一群黑衣人便從深不見底的夜幕中躍出,彎刀閃爍,這是來接應賀維,清理船上多餘活口的。
賀維下意識迎上去,然多年的警覺性與對於危險的本能使得他行至半路,猛然調轉方向,有三道利劍齊刷刷砍在他方才站定的地方。
「你們是誰?」賀維抽劍往後退。
船內陸韜的人聽見動靜蜂擁而出,不等賀維發話,齊刷刷的拔劍,驟然衝過來,砍向他。
上當了!賀維黝黑的瞳仁縮了縮,賀綸你個王八蛋!!
三月十四,志得意滿的賀緘收到山東飛鴿急書:陸韜官船並未如期出現。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