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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頁

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是,他是朝廷命官,但也是我的暗衛,所以你看,我在做等同謀逆可能要殺頭的事,怕不怕?」賀綸抿了口茶,抬眸看向她,促狹道。

    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兒……原諒她沒法兒跟著笑。

    湯媛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收起與他對視的目光。

    站在客觀的角度來說,講真,真不怪明宗忌諱章家,外戚勢力一旦控制不好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換成她也要徹夜難眠,明宗唯一做錯的地方就是手段過激。

    所以薄荷賤人挑撥的話語……其中包含的未盡之意……其實也是真的: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鑑,即使沒有她,賀綸最終也會娶一個四五品官家的女子為妻,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如此一來,旁人都說她氣運潑天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她的這些「幸運」背後真真兒是天時地利人和全齊活。

    差一樣,賀綸都不會娶她,那時的她應該……應該跟前世的下場差不多吧。湯媛連忙收起發散的思維,笑了笑,掩飾不經意的失態。

    「我不在的時候,賀維有沒有為難你?」賀綸似是開玩笑的問。

    湯媛搖了搖頭,又學著他的態度,玩笑道,「沒有為難我還求著我呢。」

    賀綸哦了一聲,「求你作甚?」

    「求我別告訴你蓉蓉跟帝師的嫡孫定親,翻過年成親。」

    賀綸神色如常,至於心裡有沒有點兒發酸就只有他自己知曉了。湯媛不再看他,轉眸望向窗外,遠處的樹林不斷倒退,馬車載著她駛向遠方。

    原以為話題到此結束,不料他還有精神說話,「然後呢?」

    「然後什麼?」湯媛不解道。

    「他有沒有說令你傷心的話?」賀綸問。

    「沒有。」湯媛搖頭否認,「我有什麼可傷心的。」

    十一月初,總算順利的抵達懷平遼東鎮。蕭文達隨後也趕了過來,從他的情況來看,損失蠻慘重的,這一路應該是遭到了不少「亂匪打劫」。

    懷平知府俞可修一大早就組織了當地民眾夾道歡迎,是夜更是在當地最大的酒樓為賀綸舉辦了接風宴。當地但凡有些頭臉的人物紛紛向郡王府遞帖子,有來拜見的也有相邀的,看起來一團熱鬧和氣,實則是在試探。人跟動物一樣都有領地意識,對突然殺到自己地盤的強者存在天生的排斥與懼怕,少不得要試探一下賀綸的心性,方便以後行事。

    沒想到這位不怒而威的皇室宗親還挺親民,並無傳說的可怕。

    這廂湯媛來到後就在當地買了十幾個僕婦,每一個她都親自過目,一個人安不安分,通過眼睛就能刪選大半。又挑了十二個小丫頭,交給嬌彤和嬌卉管教。

    郡王府跟裕王府比起來真可謂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家具多是黃楊木,賀綸的正院倒是一水兒的雞血紫檀、癭木,就是樣式老氣了點,不料賀綸適應的很快,湯媛以為他窮,捨不得買新的,畢竟現在除了俸祿他也沒啥收入,就算有點壓箱底也留在了京師,哪好一起帶過來。

    湯媛便掏體己銀子布置,誰知他還不樂意,說這樣挺好。這下她可真如醍醐灌頂,可不是,這樣就是最好的,他是過來思過又不是享福。

    但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她還是含蓄的跟他說了句,「夫妻倆合夥過日子就不要太分你我哈,再說低調和窮酸是兩個概念,你原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沒必要太委屈自己,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手頭不寬裕可以跟我……借。」

    前半句著實令賀綸有點兒感動,卻沒想到她最後一個字是「借」而不是「要」。他笑了笑,「我沒關係的,靠俸祿還餓不死,阿媛這麼喜歡錢不妨攢著吧,等將來回京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那哪兒成,過日子可不能這樣。湯媛也學他捻起顆豆子餵鳥,「雖說咱倆現在過的是退休老幹部生活,但也得給後代考慮考慮不是,我要給我女兒攢嫁妝,至於你,你負責兒子。」

    「退休老幹部?」這個詞很陌生。

    「哦,就是致仕,辭官回家做鄉紳,每天遛鳥餵魚種花,沉浸在山野田園中。」

    「這樣的日子豈不是賽神仙?」賀綸似乎覺得跟小妻子說話很有趣。

    「是呀是呀,你現在在過神仙一樣的日子,哪像京師那幫傢伙,整日爾虞我詐的,操碎了心。咱們就這樣挺好……」湯媛戛然而止。

    她很想問賀綸,可不可以一輩子這樣?

    但這個問題多少有點兒自私,愛情並非生活的必需品,她沒道理像個小女人似的逼男人在愛人與江山之間做選擇,那就跟問男人「我和你媽掉水裡你救誰」一樣蠢。

    因為答案肯定會令女人傷心,但卻是現實啊。

    「阿媛不喜歡宮裡的生活,對嗎?」賀綸偏過頭問她。

    「你喜歡嗎?」她不答反問。

    賀綸如實回答,「喜歡。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只有在那裡我才感覺人生是有意義的。」

    否則,他就不是他了。

    湯媛仰臉看向他,「那我祝阿蘊心想事成。」

    賀綸默然片刻,「你是不是在害怕?怕我將來像父皇對我一樣對你的家人?」

    湯媛遲疑了下,移開視線,「你不會的。」

    語氣虛弱,沒有半分底氣。

    賀綸道,「沒錯,我不會。」

    因為他就沒打算將外戚捧的太高,又何來打壓?他的視線微微頓在她白嫩的頸側,俯身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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