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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這樣思考的她竟是不知不覺的從賀綸的角度出發。其實她呢,用半個月不換洗的被褥完全無壓力,主要此一時彼一時。湯媛最大的優點就是隨時隨地融入當下的環境。
但賀綸不是她,儘管他從來不說,始終淡定的壓制著潔癖的天性,湯媛也能想像到他的痛苦。
普通人可能很難理解簡陋髒亂於潔癖患者而言是件多麼痛苦的事,只有跟他生活了一年多的湯媛才能深有體會。
賀綸是真潔癖,也是真痛苦。卻自始至終沒有抱怨過一句,甚至不曾在她面前皺過一下眉頭。反倒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不管一天的行程有多累,都會有人為她奉上熱茶熱水,也因為馬車顛簸,很多時候他都將她抱在懷裡。
但潔癖就是潔癖,當他目睹了普通老百姓的官房是什麼樣時,終於還是嘔了。
那一刻,湯媛竟連取笑他的心情也沒有,有的只是一腔酸澀之痛。
不過賀綸不需要同情。
在湯媛看來,「同情」這個詞用在他身上簡直就是侮辱。
所以她敬佩他。
敬佩他如此的潦倒雙目依舊熠熠生輝,以及再錯綜複雜的局面都能沉著應對。
她從未見過他驚慌失措的樣子。
明通不知在哪兒順了只胡蘿蔔,邊啃邊溜到湯媛跟前,見她目光惆悵,立在原地也不著急回客房,便嬉皮笑臉道,「哎哎,這你就心疼啦?誰讓他不聽我的勸,男人嘛,找棵樹撒泡尿又咋了,偏他矯情非要去客棧的官房,這不,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湯媛狠狠瞪了他一眼,抹淚而去。
這廂馮鑫租了客棧的一口大灶,危宿從隨行的車駕里摸出鐵鍋,兩個人打水劈柴,燒了一鍋沐浴香湯,伺候賀綸洗漱。當然,木盆和洗漱用具也是自帶。
湯媛則讓小二撤了客房的鋪蓋,再與鬼宿合力將床板從裡到外擦洗一遍。好在這裡的床架子結構極為簡單,擦起來倒也省心。然後,鬼宿又打來井水,將青磚鋪的地面來回拖了兩遍,簡單空曠的客房立時就變得乾淨起來,連空氣也清新不少。
現在的湯媛,對環境唯一的要求也就只剩乾淨了。
時值氣候乾燥,只要打開窗,不一會兒室內清潔留下的水汽就蒸發的無影無蹤,再點燃薰香的鎏金爐,鋪上從車裡抱來的被褥,比起露宿野外,這一夜已經算不錯啦。
鬼宿道,「其實這樣的客房在小地方已經屬於偏高檔次,因為沒有明顯污垢,床鋪結實無異味,只有家境殷實的體面之人才捨得住。而普通種田的老百姓通常都選擇三十個銅板一晚的連鋪,那可就連床像樣的被子都沒有,有也是發黃髮黑的破棉絮,床板亦是散發著霉味。」
對於這個,湯媛還真不知道。她對大康最艱苦的認識僅限於浣衣局。
浣衣局裡挨打挨餓是常態,但那到底是正經的皇城機構,建造方面不可能太磕磣,是以她們的宿舍簡陋歸簡陋,用料都還說得過去,更不可能有潮濕發霉的情況。她們可能沒有足夠保暖的被褥,但絕不可能蓋露出棉絮的被子,因為皇宮要臉面啊。
而且上面的人也接受不了太髒太臭的人接觸自己的衣物和馬桶不是?
所以她們個個面黃肌瘦,穿著洗著發白的舊宮裝,卻絕無衣衫襤褸的情況。
此刻聽著鬼宿的描述,湯媛難免有些動容。
所以這一路賀綸也看見了吧,知道了真正的老百姓是如何生活的,而非那些經過了府衙粉飾的太平。
這一路,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會有人因懼怕他而掩藏什麼。
所以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不知道這個跌入塵埃的他還能不能驕傲的回去,但希望大康能再出一位青史流芳的明君,開闢一個超越歷史的全新盛世。
第172章
連續趕了五天的路,因繞道的緣故,難免要浪費些許時間。
卻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行至現在還算風平浪靜,避免了不少沒必要的麻煩。
倘若再捨棄馬車,人人以馬代步,想必速度也就能再提升一倍。可惜這樣的念頭,女宿也只能放在肚子裡想一想,誰讓郡王妃是個廢人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連多坐一會子馬車郡王都怕顛破了她,委實令人惱火!
在他看來,他不覺得累,湯媛也該不怎麼累,以及他能策馬狂奔,湯媛就也該如此,至於女人那些惹得郡王心疼不已的小毛病根本就是行媚乞憐,故意邀寵罷了!
可見尚且青澀的陰暗小暗衛壓根就不知曉「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麼寫,也鬧不明白女人的骨頭有多嬌嫩。
無奈郡王是主子,而暗衛最基本的素質又是「言出必行」,主子言出,他們必行。女宿縱然再多不爽也只能憋著。
明通坐在雞窩附近悲傷逆流成河,哀怨的看了許久,才對一旁掏雞蛋的鬼宿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告訴我他是個男的?」
一路走來,他足足偷看了女宿三天,還做了一回春.夢,直到前天,那悲劇的前天,話說當時他感到尿意,不得不拐入一處僻靜好地釋放,孰料尿至一半收也收不回去之時,女宿就走了過來!
猶如一座行走的冰山。
明通霎時就懵逼了,也羞澀的驚呼一聲,將要張口安撫美人一句「別怕啊,叔叔這就把傢伙事收起來」,美人已經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然後掏出一條……呃,一條比他大的黃瓜!!往事不堪回首,明通痛苦的蓋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