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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頁

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她餓極了,騙了賀維的吃的,卻把這個當成把柄不斷的威脅他,逼他幫賀綸儘快離京,不然,她就告訴賀緘中秋夜有人跑去冷宮非禮她。這種事,只要起個頭,賀緘就能順藤摸瓜將賀維連根扯出來。

    可想而知那之後賀維有多賣命的幫她。

    多麼神奇,她竟真的一點一點的想起了前世,卻再無從前的激動,只余疲憊。

    賀緘捂住胸口,面色白的愈發駭人,「你,滾!」

    「遵命。」湯媛長嘆一聲,轉過身,步履輕快的含笑而去,那笑容在她坐進了馬車以後又漸漸的消褪,仿佛不曾來過。

    嬌彤不著痕跡的目光在湯媛身上漫漫掠過,只見她,始終垂著鴉翅般濃密的睫毛,一動不動的擁著懷裡的黒木匣。

    是夜,賀綸風塵僕僕回府。也就短短的五六日沒見,他竟清瘦的這麼明顯,湯媛捏緊帕子邁入時就被他的模樣震住。

    她本不欲來朗月堂打攪他的。

    但空白聖旨的事……不是小事。

    「阿蘊,我得跟你說件重要的事,並不耽誤你什麼時間,主要這事可能會威脅到你,你趕緊跟你家幕僚……」後面的話兒突然沒了音,她怔怔的安靜下來。

    賀綸傾身一臂擁住她,下巴擱在她頭頂,如絹如絲的月光籠罩在兩個人身上,窗外寂靜,有隻蟈蟈在歡唱。

    「你要跟我說什麼?」他抱著她,緊了緊。

    這久違的懷抱,湯媛閉上了眼,溫順的抱著他脖頸,如囈語的講述了空白聖旨的事。

    賀綸聽的認真,從頭到尾不曾打斷她說話。

    講完了,她才微微後傾,仰起臉,想要仔細的看清他模樣,聽他說話兒。

    他也默默看著她,許久,才低低的說,「原來我阿公是如此的冤枉。」

    明宗竟為了一張莫須有的聖旨懷疑章閣老,只因那份意圖擁立忠王世子的奏摺乃章閣老親筆。最終逼得這位兩朝元老以死證忠心。

    可惜白證了,明宗的疑心半點兒都未打消,反倒更重。

    氣量之小也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湯媛慢慢睜圓了水眸,這是賀綸頭一回在她跟前說如此「大不敬」的話。

    「怎麼,被嚇到了?」賀綸往後退了一步,坐進寬大的扶手椅中,目光幽幽,打量著垂手而立的小女子,「空白聖旨說嚴重確實也嚴重,但現在天下是姓賀的,旁人拿去並不能服眾,於是這個東西最終還是要落在姓賀的人手裡才管用。老大,不太可能,甄家若是有了這個東西,哪裡還用得著這麼拼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老四,到現在都沒進京,王府那個替身也在龜縮著,可以先排除。倒是老三,什麼時候他也開始敬鬼神,還往大慈寺跑的如此勤快?」

    「你的意思是,是他!」湯媛心口咯噔一聲。

    事情忽然變得明朗。

    其實她也奇怪賀緘何時開始信佛了,但當時心念卻為其他牽絆,來不及往這方面聯想。

    此刻賀綸提醒的這般明白,她若還不懂就是真傻了。

    也對,還真有可能是他,不,是特別可能。

    因為,他有前世的記憶。

    這麼重要的東西必定在當年驚動過他,那麼此生他只要循跡而去,或許從兩年前就已經開始循跡,如今落在他手裡,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那他,他如果自封為太子怎麼辦?」湯媛多少有點兒懊悔,早知道就先不得罪他。

    「他沒那麼傻。」賀綸淡淡道,「我想他可能會用在父皇駕崩以後,擬假詔封自己的生母為後,如此他就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再與山西的徐子厚裡應外合,以年長為由登基,倒也能堵住悠悠眾口。」

    何止堵住啊,這分明就是最完美的絕殺!湯媛捂住心口。

    「不對啊!」她醒過神,「倘若先帝駕崩,皇后娘娘就是太后,執掌鳳印,只要太后反對,怎可能讓他輕易立後,比起他,你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順。」

    「他既然要這麼做,定然就不會讓母后做太后。」賀綸暗暗地攥緊了扶手的一塊凸起,幾欲捏碎。

    他沉吟道,「三日前,有人刺殺我,一共二十個,武功之高,連我都甚少見識。十二星宿,現在只剩下了三個……別緊張,我沒事。」

    誰說他沒事,他的眉眼間都是沉痛。

    原來他也是有心的,也會為自己的奴才而難過。

    並不是她以為的那樣高高在上,不識人間疾苦。

    湯媛唇角微翕,走上前,不知如何安慰他,那些徘徊在喉間的話語最終化成了一句,「我是你的妻子,永遠站在你這邊。」

    怨不得他忙,那些都是章家的心血啊,為他鋪墊了十幾年的心血,關鍵時刻更是救他命的心血。他必須用誰也抓不到把柄的方式,完全的抹去。不給甄閣老和明宗一點機會。

    他每天都在思量,這一撥人不可信,先散掉,那一撥人可信,又該如何安排。

    可現在,十二個星宿,只剩下三個,另外十二個二等暗衛就不得不現身。

    如此明宗才放了大半的心,原來章家的二等暗衛也不過如此。

    那麼一等暗衛又是什麼樣?據說是四個江湖絕頂高手,這樣看來倒也不足為懼,世間的高手再多還能多過帝王的錦衣衛?

    明宗幾乎沒有經歷過奪嫡的風險,哪裡知曉某些灰色勢力對皇子而言有多重要,只一味的剪除,剪除,既想栽培優秀的繼承人,又不願讓繼承人比自己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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