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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只是出了尚恆坊之後有段路不大好走,應該說才修了一半,另一半依舊坑坑窪窪,而裕王府的車大,軲轆也沉,行至中途不巧陷進一個小坑,隨行的護衛連忙幫車把式用力往前推,如此一耽擱,後面跟上來的馬車就要原地駐停。
那車子的規格並不比裕王府的小多少,亦是兩匹並駕,想來馬車的主人也是京師數得上號的權貴,但駕車的車把式卻操著外地口音,問她們需不需要幫忙,嗓音洪亮,頗有股北方漢子的颯爽。
立在車前的四位蒙著面紗的年輕女子便對那車夫微微欠身致謝。
那外地的車把式當即跳車加入王府護衛的行列,他家的主子也趁機下車透透氣,原來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五官倒也不難看,但腰身略臃腫,看起來頗壯實,身材也不算高,手腳亦粗大,若非一身的好衣料子,看上去與鄉野村婦並無區別,而京師是斷沒有這號貴婦的。京師的貴婦不管多大年紀,身材都一個比一個婀娜,架子也都仿佛憋著半口氣似的端起,所以,這位貴婦一看就是外地來的。
含薇與紫露交頭接耳幾句,她們作為章皇后曾經的二等宮女,這幾年別的不敢說,但對京師的誥命倒是如數家珍。
她們小聲笑道,「怎生這般魁梧,莫不是哪位將軍家的夜叉。」
湯媛微微擰眉。
那貴婦的目光恰好也正看向四位掌寢,對湯媛淡淡一笑,想來是看出幾人里大家都以她為首。
「我家夫人初來貴地,並不太熟悉這裡地形,如今已經在鳳四街饒了大半個時辰也未能找到金麟巷,還望娘子為我等指下明路。」那貴婦身邊的媳婦子很是知禮,上來就對湯媛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言語親切,說著一口偏山東的官話。
湯媛對京師的地形也不怎麼熟,便讓嬌彤代為回答。那媳婦子聽的認真,連連施禮稱謝,這才輕快的前去回稟自家主子,不一會兒又笑著走來,雙手奉上一對鎏銀鏤空的小香球,每隻裡面都有兩顆米粒大的珍珠,晃動起來,聲音悅耳,「這是我家夫人的謝禮,還望娘子笑納。」
身後的含薇和紫露眼睛微微瞠大,大約是沒想到她們口中的「魁梧夜叉」出手如此大方。
湯媛卻含笑推拒,「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並不需要如此貴重的謝禮。」
那媳婦子見湯媛不肯收也不再強推,只笑道,「那便不敢耽誤娘子們的時間。」又蹲身行了個福禮。
而這邊裕王府的車駕也已經爬出小坑,只聽媳婦子叫了一聲「韋來福」,那外地口音的車把式立時擦著汗趕回去,湯媛卻心神一凜。
方才那貴婦問金麟巷她已經生疑,只因金麟巷還有個別稱叫「將軍巷」,自大康開國以來住過不下二十位執掌兵權的勛貴,又聽車把式姓韋,很大可能是隨了主家姓,姓韋的且又跟金麟巷聯繫起來的勛貴,湯媛除了最近傳的紛紛揚揚的韋勝春委實想不到第二個。
此人也算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傳奇般的仕途經歷令天下男兒無不嚮往,但她們這些小女子卻更好奇他的內宅,據聞幾十年來他的身邊除了在鄉下娶的原配,別說侍妾,就連只母耗子都沒有。在男人眼裡,這八成是個怪胎,甚至有龍陽之嫌,但在女孩子心裡,卻絕對算得舉世無雙的大丈夫!
只是沒想到傳聞中美貌絕倫的髮妻竟是個其貌不揚的普通婦人,湯媛不禁百感交集,倘若那韋勝春不是gay,可真要羨煞天下的女子了。
沒想到萱兒的反應也很快,她詫異的看向湯媛,「方才那位……莫不是韋夫人?」
湯媛不置可否。
而此刻嚼舌頭的含薇和紫露大概也尋思過來,表情登時變幻莫測,暗暗咬住舌頭,慶幸方才沒有在韋夫人的僕婦面前亂說話。至於「魁梧夜叉」什麼的,就爛在肚子裡吧!
卻說那貴婦確實是韋勝春的原配梁氏,前來京師與述職的丈夫匯合,然後舉家遷往遼東。
這一節偶遇暫且揭過,四位掌寢來到大慈寺,誠心誠意的上香,在佛前許願。
湯媛捐了五十兩香油錢,但花了三百兩白銀為乾爹供奉了一盞日夜不息的大海燈。如此闊綽,令紫露心中微微不是滋味,誰會為一個半死的老內侍花這麼多錢,有病吧,轉念一想,王爺寵她,每日裡在荷香居看她狐媚妖道的,不知砸了多少金銀,這三百兩對她而言,或許也就是九牛一毛,再來兩個死內侍也出的起。
大慈寺很會做生意,但凡捐了香油錢的善男信女都有一桌素齋吃,湯媛喜歡吃肉,對素齋並不怎麼感興趣,是以只吃了幾口便與同樣不想吃的萱兒提前去逛廟會。
二人在大慈寺附近擼串兒,連面紗也懶得戴。其實放眼周圍沒幾個戴的,只是二人相貌過於出色,行走之間難免令人側目,此前才不得不戴上,如今卻被廟會活潑的人流感染,況且身邊還跟了丫鬟又有護衛不遠不近守著,誰還想在臉上蒙個東西,憋悶。
當然這些都不過是藉口。
真正的原因是女孩子們也想要無拘無束的擼個串兒。
其實京師的老百姓還算淳樸,再加上往來有兵馬巡邏,除非哪家瞎了眼的紈絝,不然一看湯媛等人的陣仗,誰敢亂瞅。
但不知為何,湯媛就覺得有人在偷窺她,難道是因為她太美?她叼著口羊肉串兒回眸瞅了瞅,沒發現啥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