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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賀緘抿了抿嘴角。她笑道,「奴婢已經收到了殿下最好的禮物,這個壽桃分您吃,把好運也分給您,願殿下得償所願,馬到成功!」說完,對賀緘比劃一個加油的手勢,笑著轉過身,眼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順著臉頰滾落。
不對,這不對!夢境之外的湯媛試圖追上另一個自己,十八歲的生辰,她明明是跟賀綸一起過的,且是在宮外,為何夢裡是與賀緘,還是在壽萱堂?!
湯媛疾步躥下水波紋的石階,回過頭,發現周遭竟不是熟悉的壽萱堂,變成陌生的庭園,綠槐碧柳,白玉石欄畔牡丹濃麗盛開。
她沿著青色石階而上,但見紗窗半掩,翠幔繚亂,枕上的她粉色的臉頰浮起妖.艷的紅暈,周身只覆蓋了一件單薄的男人長衫,賀緘僅穿一條白綾長褲伏在她身畔,吻了吻她發梢,「媛媛,今日是你十九歲的生辰,本王再服侍你一遍可好?」
他將一隻粉紅色的碧璽小兔子輕輕套在她纖細的雪腕,陽光從紗窗漫漫灑落,小兔子輕輕晃動,折射著迷醉的光彩,也刺痛了窗外湯媛的雙眼。
騙子,騙子!她跳進屋內,撲過去,想要抓住夢中的賀緘,質問他碧璽小兔子明明十七歲那年他就送給了她,緣何前世變成十九歲的生辰?
殊不知夢境裡的人如煙似霧,只能看,抓不住!湯媛眼眶蓄滿了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繼續自欺欺人,只喃喃道,騙子!
畫面與她的淚水雜糅,旋轉,又是一幕幕姣姣春.色,她素衣如雪,烏黑的長髮在身後隨意的綁成一束,面朝東方而立,東面紅燭高照,側妃娘娘過門才兩日,與王爺濃情蜜意,恩愛成雙。
婢女走來,溫柔的扶她回屋坐歇,輕聲道,「掌寢,快吃吧,再不吃壽麵要涼了。」
這一年,她二十。
湯媛終於體力不支,委頓在地,她用一場夢走完了三年的青春,一年花蕾,一年盛開,一年凋零。
那是她的前世,與此生完全不同。
她腦中慢慢迴蕩著明通聳人聽聞的告誡:前世與今生怎麼可能不一樣?如果不同,你要小心,定是有人重生……
她又抬頭望著孤寂的庭園,樓牌上寫著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飛螢館。
飛螢館?
庚王府的飛螢館!
玉泉山那一夜,賀緘動情的握住她的手承諾:再不會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飛螢館。那時他才十八歲,還未封王,如何知曉未來王府有座飛螢館?
真相不言而喻,殘忍而冷酷。湯媛抱住轟鳴的腦袋,任淚雨紛落。
且說賀綸沉睡中聞得湯媛啜泣,不由轉醒,原本楚漢分明的兩人不知何時滾到了一塊兒,她埋首在他的胸口嗚咽。臉頰冰涼,肩膀滾燙。
「阿媛,阿媛。」賀綸晃了晃她,以為驚病餘根未淨。這副小身板能包容他已是極限,又如何吃得消夾著洶湧情感的肆意。
湯媛緩緩睜開眼,發現輕紗帷幔外一片朦朧的燭火,自己則裹著一床薄被縮在賀綸懷中。他正擰眉看著她,後背倚著明黃的引枕。
「是不是我弄傷了你?」他焦躁的擦拭她額頭。
湯媛搖了搖頭。
他似是鬆一口氣,問她怎麼回事?
湯媛愣神片刻,喃喃道,「許是還差一個療程的緣故,又夢見不好的東西。」
「再有一個月,我保證,明通這輩子都別想跑。」賀綸下巴繃緊,可見是真的動了怒。
「不不,你別傷害他,他是……個好人。」
「好,聽你的。」
次日,宮中醫女奉召低調的來到裕親王府,依舊是年紀偏大的那位。湯媛也不扭捏,權當常規的婦科體檢,又虛心請教兩個日常保養護理藥方。只要是對身體有益的,多學點總沒壞處。
賀綸身邊有個叫張錄的小內侍,時常回宮辦差,每次遇上湯媛都會有意無意的透露壽安宮和寶鈔司的動靜。
她跟張錄無親無故,對方如此,多半是賀綸授意,而賀綸如此,並非因良心未泯,多半是把這當成了賞她的甜棗,只因他愛遊戲床笫,少不得要哄著姑娘家配合玩花樣。湯媛心中鄙薄,面上卻是儘量逢迎。可她身子到底是比從前弱不禁風些許,賀綸哄著她在書房要了一次,見她又犯咳疾,這才安生下來,繼續過上三月不知肉味的日子。
也許她這不禁玩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實在令人掃興,賀綸總算不再夜宿荷香居,至於他以後夜宿哪兒,就不是湯媛關心的事了。
這日,湯媛總算盼到了中秋。從前伺候的賀綸舒爽時,他親口承諾要帶她入宮並准她再去壽安宮請安,此人要臉面,輕易不會食言。
湯媛拎著小包裹爬上賀綸的馬車,溫溫順順的坐在他右手邊,包裹里放著兩本經書,都是她一筆一划抄出來的,還在寺廟開過光,希望太嬪娘娘和乾爹長命百歲。但在兩本經書之間還夾著一串粉色的碧璽小兔子。
她也不敢隱瞞賀綸,甚至坦坦蕩蕩的請示他,「王爺,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賀綸嗯了聲,「說。」
「奴婢想見庚王,只因有一事不明,需得向他親口確認。」她堅毅道。
賀綸放下杯盞冷冷看向她,「你想,我就得答應嗎?那我想的事,怎不見你願意?」
湯媛早有所料,抿了抿唇角,「奴婢深愛庚王,這個您也知道,沒什麼不敢承認的。所以您防著奴婢。可是防得住身體防不住心,奴婢若不死心,這事就是您心頭的一根刺。想必大康任何一個男子都接受不了通房丫頭有異心,而您不僅是男子,還身份高貴,就更受不了這種氣。今日,奴婢求見庚王,就是想讓您順氣,順便也讓這顆心死去,於王爺而言並非無益,不是嗎?」她輕輕攥緊手心,目視前方,肅穆而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