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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40:04 作者: 周乙
而上書房下學之後內廷也基本快落鎖,只要她有意迴避,賀緘是沒有辦法捉到她的。為此,徐太嬪費解不已,問湯媛最近緣何一直躲避賀緘?
她本就不喜歡馨寧,現在是不喜加恨,總有一日她會要馨寧償還湯媛跪的那兩個時辰,倘若挑這時候再得知賀緘可能會為了馨寧為難湯媛,不跳起來拼命才怪。
湯媛了解徐太嬪的脾氣,只好推說雎淇館那邊課業繁重,令人疲於應付,得空一定親自去南三所向賀緘請罪。
她都這麼表態,徐太嬪還能說什麼。
再說回賀緘那邊,湯媛一直躲他,馨寧倒是一反常態,主動前來相見。
不管怎樣都是「病」了三日,馨寧的臉色看上去略略蒼白,妙目黯淡,似有淡淡哀愁與怯意,立在南三所的沐暉亭前,單薄裙擺於微風中搖搖曳曳,弱不勝衣。
目光甫一接觸到他,聲音竟有些哽咽。她道,「奕表哥,不管你相信與否,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想到事情會那麼嚴重。待太后娘娘消了火,我自會去慎刑司保下那四名無辜的宮人。至於湯宮人,是我對不起她,你怎麼罵我都好。」
賀緘看了她一會兒,徐徐道,「馨寧,你也知要等太后消火才去保那幾個宮人,卻為何選在風口浪尖派喜鵲告知我媛媛危在旦夕?」
她這是害媛媛呢,還是害他?
為什麼重生以後很多事變得不一樣?譬如馨寧,前世在嫁給他之前,甚少與媛媛起衝突。而有些事卻依舊如故,譬如賀綸和媛媛,總是隔三差五的鬧一出,前世也是這樣,鬧到最後,賀綸終於把她給辦了。
現在他望著馨寧,這個在他落魄時方顯真心的童年玩伴,不免失望。
馨寧睜大眼睛,櫻唇微微顫抖,「奕表哥,你這是何意?難道讓我看著湯宮人因我在冰冷的地磚上跪兩個時辰嗎?你也知道太后的脾氣,萬一她老人家不管不顧將人先拖下去打死,那時你確定不會怨我?」
「太后娘娘連尚功局的幾個宮人都未杖斃,又怎會殺媛媛?」賀緘問。
按說那幾個宮人的「罪過」比媛媛大多了。
馨寧啞口無言,原來賀緘若是想與她理論,只需兩句話便能堵死她。
她強忍淚意,揚起下頜,搖搖欲墜道,「奕表哥只顧心疼湯宮人受了委屈,可有想過我?她一張嘴便能挑撥的太后娘娘疑心我裝病,何其歹毒!哥哥,我此生的依仗唯有太后,她這樣豈不是逼我去死?」
「她不這樣死的便是她,你不給她留餘地,她又如何給你留餘地?」
馨寧眼淚一簇而下,哭道,「原來奕表哥已經定了我的罪,我無話可說,是要我給湯宮人下跪嗎?其實也不是跪不起,不管怎樣,她的身份起碼比我阿娘高貴!」
「馨寧!」賀緘音量陡然拔高,「我不准你這樣說自己的母親。」
「我也不要你可憐!」
馨寧推開左右,哭著衝下階梯,卻因為動作過大,一腳踩空,若非賀緘及時出手,此番她定要跌的不成樣子。驚嚇與羞惱之下,她反手抱著賀緘壓抑痛哭。
賀緘僵硬的立在原地,兩手下垂,漸漸握成拳。
此刻他依然念著小時候的情分,低聲對她道,「馨寧,放開吧,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廂他正擔心被人發現,那邊就真有人發現了,好在發現的人是太嬪娘娘身邊的香蕊。因著香柳身體不適,她便替其奉太嬪之命前來問安,陳小滿說殿下不在,那麼這個時辰多半是在沐暉亭,誰知還真是在沐暉亭!
卻說賀緘心口一突,這香蕊平素與媛媛最是交好,無話不說!
馨寧的反應也還算快,慌忙後退,任由宮人圍著整理一番,垂眸匆匆而去。
撞見這一幕的香蕊心中亦是七上八下,進退兩難。
直到陳三有喊她上前答話。
她戰戰兢兢的用眼角瞄了下,三殿下正偏著頭看她,眼底迸射出一抹陰沉,似透骨的冷霜,令人不寒而慄。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賀緘低聲道。
那日香蕊狼狽的逃回壽安宮,忍了半天,果然是沒敢告訴湯媛。
俗話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三月十七,劉小回滿頭大汗入內廷找到湯媛,說陸掌司忽然暈迷不醒。
這已不是第一次,乾爹前年就暈過一回,情況十分兇險。湯媛聞言哪裡還有心思聽講,慌忙向盛司闈告假,盛司闈正巴不得呢,最好以後都別來了!
寶鈔司與花鳥苑也就一牆之隔,當上氣不接下氣的湯媛幾欲跨進寶鈔司的大門,就被人一把拽住,徑直拖去了花鳥苑。
拖她的不是旁人,正是陳三有,而劉小回籠著袖子縮在旁邊,怯怯的瞅著湯媛,「媛姐姐,對……對不住了……」
「劉小回,你個吃裡扒外的王八蛋,我對你那麼好,你竟夥同外人坑我!今天我要是死了,做鬼……」湯媛破口大罵,被陳三有堵住嘴一個閃身隱入花鳥苑深處。
賀緘,怎能這樣!
湯媛趴在陳三有肩上嗚嗚哭泣,無力的掙扎。
陳三有腳下如飛,熟練的繞過宮人耳目,來到花鳥苑相對僻靜的一處小軒前,將她丟給賀緘。
驚慌失措的女孩壓根就不給賀緘開口的機會,腳一沾地便跳起來逃跑,沒跑兩步即被他攔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