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頁
2023-10-01 01:39:20 作者: 席禎
而今,分田到戶又讓雁棲公社扎紮實實地出了一迴風頭。
幾件事一串聯,發現舒盈芳才是雁棲公社的大福星啊----特種部隊的負責人是她男人、備受矚目的家屬院有她大伯的手筆、泉水潭公園有她一家出謀劃策的功勞,再到如今分田到戶的事……要說她不是雁棲公社的福星,大傢伙都不信!
然而事實表明,沒嫁人之前的舒盈芳,還被雁棲公社一些個八卦婆娘視作克父克母的掃把星。
嘖!旁的公社咂舌了----你們不要,當初就該送給我們呀!什麼克父克母,那都是迷信思想。那麼如今受縣市級領導重視的就成我們了。
聽到這些傳聞,雁棲公社的社員們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嘴上犟著道:「現在說什麼風涼話,早幾年前各村一樣窮的時候,送你們會要?」
至於心裡什麼滋味就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當然,最後悔的還是老舒家那幾口人。
舒彩雲去年中秋招了個上門女婿。其實也不是她樂意的,是舒老太。
舒建強自從二婚媳婦小產,就把他老娘拋到了腦後,除了應盡的那點贍養義務,平時老死不相往來。
舒老太擔心舒彩雲嫁人後,沒人服侍她,後牙槽一咬,肉痛地掏了一筆錢,托人從外埠招了個上門女婿回來。
外地來的上門女婿,無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沒條件給兒子操辦婚事,同時生了四五個、不缺兒子;二是自小孤兒一個,姓氏沒準都是隨口謅的,自然不在乎娶媳婦還是給人做兒子。
舒老太找的是第一種。
她倒是想找第二種,沒爹沒媽,「買斷」錢都不用掏。可近地方沒有,遠了又沒人說媒,只好歇菜。
自從有了這個上門女婿,舒老太便不在下地了。
尤其是分田到戶以後,地里的活全部推給了舒彩雲倆口子,但家裡的財政大權依舊捏在她手上。
嘴上說得挺好聽:等舒彩雲生完孩子、她做太奶奶了,就把家交給舒彩雲來當。
舒彩雲豈是省油的燈。
小時候舒老太這麼說她沒準會信,這幾年婆孫倆間磕磕絆絆不曉得吵過多少次,遮羞布都曾被撕下來過,傻到家了才會把舒老太的話當真。
只不過她心裡另有成算:
如今所謂的當家,錢帛來源靠的還不是田地?舒老太愛享福、不願下地,地里的收成具體如何,問她也答不出個子丑寅卯。
倆口子暗戳戳地扣下一成,回頭找機會去城裡兜售,不照樣能攢下私房?
現如今鄉下人挑著糧擔去城裡賣,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的了。黑市不存在了,紅袖章也解散了。
相反,城裡人非常歡迎鄉下人挑著農副產品進城賣。
每年挑去賣兩次,攢上幾年,等老太婆兩腿一伸進了棺材,把老房子推倒蓋新房,以後就是小倆口的天下了。
舒彩雲拉著丈夫一合計,決定就這麼幹!
上門女婿是個耳根子軟的,又是初來乍到,幾乎可以說是舒彩雲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舒彩雲恰恰又是個強勢的,倆口子也算「般配」----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唄。
眼下夏收臨近,倆口子一直在物色藏夏糧的地方。
可物色好久都沒找到合意的,不由將算盤打到了盈芳養父母那三間歷久彌新的青磚黑瓦房。
「俺那堂姐可真夠摳門的,人都去京都了,還霸著這麼敞亮的大三間,借給俺們住多好啊。」
提到大伯家那三間大瓦房,舒彩雲就心不甘,扯著丈夫嘀咕,「反正人不在,屋子裡空空的,俺們把糧食藏到那裡去,誰也不會知道。等交完公糧,再趁大伙兒不注意的時候,悄摸拉去城裡賣了。」
原計劃是這麼打算的沒錯,誰料下地時,聽村民們都在念叨盈芳,說暑假要回來避暑,頓時氣得咬牙切齒:「早不回、晚不回的,偏在這節骨眼上回。」
上門女婿傻愣愣地問:「要不,跟堂姐打個商量,倉房借咱們臨時囤一下糧?反正他們也不住人。」
「你傻啊!藏糧的事本就是瞞著老太婆進行的。一借不就見光了?見光就死定了!老太婆會把咱們盯得死死的,以後想干點啥就不容易了。」
「那咋辦?」
「算了算了,另外再尋個地兒吧。」
舒彩雲心裡挺後悔。
當年要是沒跟她堂姐結下那麼大梁子,如今兩家你客氣我客氣的,私底下找她借間屋子藏點糧,也不會這麼糾結了。
應該說,除了舒老太,老舒家的人都在後悔,當初咋就跟盈芳交惡了呢,要不然現在哪還輪得到其他人啊,有好處都是他們老舒家的。
除了舒老太。倒不是說她不後悔,她也後悔。只不過悔的是當年為啥要同意大兒子收養盈芳,沒這個死丫頭攔路虎,大兒子留下的三間大瓦房就是她的了。
不管老舒家的人怎麼個後悔法,這世上都沒有後悔藥。
同樣的,江北另外幾個公社,也悔得腸子都青了。
雁棲公社裡有他們公社的閨女和女婿,當初向榮新剛拿定分田到戶的主意,其他幾個公社就聽說了。
可他們當時都幹了啥?----取笑雁棲公社,坐等看他們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