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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39:20 作者: 席禎
盈芳留師傅在這用晚飯,散步時順便把師娘接過來。
骨頭湯熬了一大鍋,夠一大家子喝上兩天的。
熬的酥化了的大拳骨,都給老金爺倆留著。
金毛鬧了一晚上彆扭,早上倒是蹭到盈芳身邊哼唧了幾聲,見盈芳笑眯眯地不像是在生它氣的樣子,立馬又原形畢露,搶走了姜心柔在火車站下車時買了準備給閨女吃的大紅蘋果,敏捷地竄山上找老金去了,哪還有昨晚那副垂頭耷腦的蔫吧樣。
家裡殺了一頭肥的流油的大野豬,熬了滿滿一大鍋濃香撲鼻的骨頭湯,饒是不碰葷腥的猴子,聞了都忍不住咽口水。
老金聽不懂猴語,但耐不住有個嗅覺敏銳的鼻子啊,聞出金毛身上沾著的肉骨頭香,一猜就猜到必定是家裡燉肉了,去晚了要沒得吃的,遂馬不停蹄地帶著寶貝兒砸從山上飛奔而下。
可憐的小金毛,又被爺倆丟下了。
憋屈地轉身,看到吐著長信子的金大爺,悠哉哉地盤在樹梢上,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隨即掉轉頭,也顛顛地回山下去了。
悲催的經驗告訴它,和金大王單獨相處,准沒好事!
小金無語地望望天,它本來不過是想告訴這頭蠢萌的猴子,回那丫頭的家,除了山腳那條遠上兩倍不止的路,還有條超級方便的近道。
結果這蠢貨扭頭就跑,那就不能怪它不講義氣。
……
向剛和蕭三爺從縣城回來時,大伙兒都已經等著他們開飯了。
除了肉,還有兩道以魚為主材的福嫂的拿手好菜----豆豉燜魚和香炸酥魚。
豆豉是張奶奶自己做的,醬香味濃郁;香炸酥魚撒了盈芳自製的花椒粉,吃到嘴裡的味兒真叫絕了。
包括老爺子在內,大伙兒多久沒吃上這麼活蹦亂跳的鮮魚了,歡喜得不行,迭聲催回來的翁婿倆趕緊擦把臉落座。
老金幾隻也都趴在桌底下,啃果子的啃果子,啃骨頭的啃骨頭,早就開始了屬於它們的美味大餐。
「再不來,油炸小酥魚沒你們的份了。」老爺子笑眯眯地將這道菜,列為下酒的最佳佐食之一。除了這個,再就是麵粉裹泥鰍和油炸花生米了。那是白吃不厭啊。
向剛對炸魚沒什麼想法,以前也不是沒吃過。
蕭三爺就不依了。
「老頭子,你年紀大了少喝點,給咱們年紀輕的省點下酒菜。」
老爺子沖他翻了個白眼,早就習慣小兒子那欠扁的口氣了,基本都是嘴上炮,不理他就對了!理他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和張有康碰了碰酒盅,嚼著炸得酥脆的小魚乾止不住感慨:「想不到山裡的溪坎魚這麼鮮,果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
「老頭子,你是不是也覺得鄉下日子比城裡舒坦?要不乾脆在這定居算了。」蕭延武呷了口酒,半開玩笑地提議。
要是老爺子稱好,他一準給他跑腿辦妥這事去。來這之後,感覺老爺子的氣色比起在家時好了不少。不說雁棲公社的水土養人吧,遠離了京都那攤糟心事,心情舒暢了,身體自然也跟著好起來了。
更何況,農村戶口想去城裡落戶難,城裡戶口想來農村還不簡單麼。
豈料老爺子嘆了口氣,搖搖頭:「你真當我不知半點農事嗎?晚飯前我和老張聽收音機,說是入夏前南方那場接連二十多天的雨,還是給國家和人民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尤其是運城以南地區,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洪災。
小向所在的部隊,不是還抽調精英去抗洪嗎?救災是順利結束了,可後續還沒完呢。去年起,國家對棉花產量十分注重,元首還親自到各地訪問,要求各地多種棉花、多賣棉花給國家。可今年這場大到暴雨,可說是打亂了國家制定的收棉計劃……
還有糧食,聽收音機播報,蓉城的幾所公社,料定今年肯定歉收,自發去供銷社求情,希望少收點公糧。可供銷社年初就排好了計劃,哪能少收就少收的?它要少收了,回頭吃不上飯的該是城裡人了。於是,雙方一言不合打起來了……我估摸著這才剛開始,等過了十月,看著吧,矛盾衝突會更加劇烈。」
大伙兒聽老爺子這一分析,都沉默了。
良久,蕭延武吁了口氣,打破沉重的氛圍:「你都退下來了,擔心這些有啥用?又使不上力。再說,元首不說了?無論戶口是城市還是農村,都是國家的主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沒道理手背受傷了,當爹的熟視無睹吧?」
「也是。」老爺子釋然一笑,舉起酒杯招呼大家喝酒吃飯,「吃啊,都看著我幹啥?被我搞得沒興致了是不?那這些魚都被我包了?」
「想得美!」蕭延武率先往媳婦、閨女的碗裡各送了一筷豆豉燜魚,然後往自己嘴裡拋了塊干炸小酥魚,嚼起來嘎嘣脆,故意和老爺子對著幹的架勢,逗笑了大伙兒。
晚飯後,盈芳小倆口才有時間獨處。
向剛把老大爺非要寫給她的感謝信拿了出來,說:「大爺起初不肯收,還是爸說了句,不收咱也不帶回來,要不就擱門口,誰拿誰吃,這才紅著眼收了下來。想來家裡很久沒吃上肉了,幾個孩子瘦得跟蘆柴棒似的。以前還是高門大戶的人,說打倒就打倒,這年頭,真是什麼都不敢保證,做什麼都如履薄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