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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39:20 作者: 席禎
    「小舒!小舒!」陳玉香的大嗓門在樓梯口響起。

    「哎----」盈芳舉著菜刀探出頭,「嫂子,我在灶頭做飯呢。」

    「有人找你,這會兒在門崗等著。我這邊還提著水,就不上來了,你快下去看看。」

    「謝謝嫂子。」

    聽說有人找,盈芳擱下菜刀、解下圍裙。拿火鉗從灶膛里挑出一根燒旺的柴禾,免得火太旺,把鍋給燒焦了。

    儘管很疑惑這個點會是誰來找她,難道是賀醫生?可賀醫生來過兩次了,站崗衛兵都認識他了,沒道理還會把人攔門口不讓進。

    「小舒,是不是娘家人來看你了?」李雙英端著一盆衣裳從水井那邊過來,迎面問道。

    「不知道呢嫂子。」盈芳回道,「玉香嫂子捎話說有人在大門口等我,不清楚是誰。」

    「多半是你親戚。我聽二團家的說,對方挑著一副擔子,風塵僕僕的,看著趕了不少路,想來是老家親戚看你來了。你慢點走,黑燈瞎火的,別摔著了。」

    「哎!謝謝嫂子,我省得的。」

    盈芳聽李雙英這麼說,越發好奇了。

    穿過天井來到大門口,問站崗的衛兵:「小虎,是不是有人找我?」

    衛兵王小虎見她來了,忙指指崗亭:「是的嫂子。說是您大舅,煤城來的,問他您住哪間,他也說不清楚,只好勞煩您下來接了。」

    盈芳知道他這是婉轉的說法。大院對探訪人員管理比較嚴,陌生人第一次上門,肯定是不讓人隨便進的。

    她道了聲謝,正要去崗亭認人,不想,裡頭的人聽到動靜已經走出來了。

    「你就是小芳吧?幾年沒見,長這麼大了。」虎背熊腰的漢子,撓著頭憨厚地笑著,「額是你大舅,沒和你吱一聲就來看你,嚇到了吧?」

    嚇到倒不至於,但確實很意外。

    盈芳含著笑打量來人,拋開壯碩的體型,五官間確實能找到姥姥的幾分影子,當下不再懷疑。

    再說,冒充人也不至於挑著兩筐土特產來吧,其中一個筐里還有一隻大肥鵝。鮮橘色的冠、乾淨的白毛、渾厚響亮的叫聲,一放出來就吸引了左鄰右舍的目光。

    「小舒,你大舅對你真好,這麼大一頭鵝,自己不吃挑來送你。」

    「煤城離這兒可遠了,火車得坐一日夜吧?」

    「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大白鵝,嘖!這麼大一頭,能抵三隻鴨子了,宰了能燉兩鍋吧?」

    「母鵝的話要我說還是別急著殺好,養著還能吃蛋,等過年還能添道大菜……」

    原本霸著井口洗長洗短的一幫婦女軍屬,呼啦啦涌到院門口,看著大白鵝嘰嘰喳喳地說道。

    呂家大舅朝她們拱拱手,回頭對盈芳說:「是母鵝,你這邊要是能養,你姥姥也希望你別急著殺,正是生蛋的時候,殺了可惜。養到小年,肉也結實點。」

    盈芳點點頭:「都聽你的大舅。咱們上樓再說。」

    大舅低頭看了眼自己,撓撓頭:「要不額就不上去了,這擔子讓這位小兄弟幫忙給你挑上去。額衣服上沾了鵝屎,怪難聞的。」

    「大舅您這是什麼話,到家門口了不進去,您寒磣我呢。」盈芳讓王小虎幫忙挑擔,她扯著大舅的衣袖往裡走,「有啥話咱們上樓再說,今晚必須住我這。」

    呂大舅聽了這話,既高興又惴惴。

    「那誰,外甥女婿不在家嗎?」

    很擔心不曾謀面的外甥女婿,會不會不歡迎他這個進過牛棚、挨過批鬥的大舅。

    盈芳解釋道:「他這陣子比較忙,回來基本要七八點,晚的時候半夜也有,我們不等他,大舅這一路辛苦了,一會兒您去沖個澡,涼快涼快。我炒倆菜,陪您喝盅小酒。」

    「小舒,懷著娃不能喝酒的,你可別貪一時口腹之慾,結果害了娃啊。」提著水桶走在他們身後的三營教導員的愛人秦淑芬,忍不住出聲提醒。

    「謝謝嫂子。」盈芳笑著回頭致謝,「我不喝,我就坐著陪我舅喝一盅。」

    「那就好,懷了孩子很多方面都得注意。」秦淑芬笑著道。

    她家在二樓,到樓梯口停下來和盈芳道別:「你上回送的甜酒釀,我家老王和孩子都愛喝,趕明我去糧站稱點糯米,再弄點白藥,你教我怎麼做行不?」

    「有啥不行的,嫂子太見外了。」盈芳一口應道,揮別秦淑芬,繼續上樓。

    「大舅,你想啥呢?到家了。」

    呂大舅這才從外甥女有喜的驚喜中回過神,扭頭打量盈芳,「幾個月了?肚子咋一點看不出來?」

    盈芳笑著撫撫肚子:「才剛兩個月呢。」

    「你這孩子,懷上了是好事兒啊,咋不給你姥姥去封信報個喜。要是額不來,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告訴額們啊?」呂大舅有點傷心。

    盈芳忙安撫:「哪能呢,我這不前封信剛走沒多久,就想等坐胎穩些了再告訴你們。」

    聽是這麼回事,呂大舅放寬了心,他還道是外甥女不想和他們多聯繫。

    儘管是妹妹收養的,可妹妹在世時很疼她,直到走也就這麼個孩子,做姥姥、舅舅的,是真心拿她當親生的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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