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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39:20 作者: 席禎
許是來路不是那麼名正言順,本身又沒多少文化,馮七順當上社長後,別的建樹談不上,倒是吹牛拍馬的風被他帶起來了。農閒的時候成天和一幫慣會奉承拍馬的懶漢們窩在大隊部打牌、搓麻將。
幸而有個公正嚴明的書記壓著他一頭,兩支生產隊的隊長也比較實誠,不懂吹捧那一套的社員們,只要勤勤懇懇參與勞動了,總算還能得到相應回報。因此,即便大多數社員們心裡不喜姓馮的當社長,倒也沒人去縣委鬧。
再說馮七順,名叫七順,心裡卻不爽、不順得很。
怎麼說也是一社社長,撇開向榮新那個古板小老頭兒,整個雁棲大隊理應歸他說了算才對,可底下兩名生產隊長總不聽他的安排,他說今兒摘棉花,生產隊長卻說不到火候,最後改犁地;他說搶收累死人、收完了休息幾天再插秧吧,生產隊長又說七八月的天說變就變,還是趁早把秧苗插了、稻穀離穗曬乾入庫了才放心……得!啥事都你們幾個說了算,要老子到底幹啥用?
第49章 誰拉攏誰
馮七順一不心順,就愛生悶氣、抽悶煙,順便叨念著寶貝兒子咋還不回來?有當紅小兵的兒子在家坐鎮,看誰還敢小瞧了他去!
舒建強投其所好地送來一包菸葉,舔著臉說:「社長,上回說的那事咋樣了?」
「啥事兒?」馮七順低頭卷著菸葉懶洋洋地問。
「就那……」舒建強支支吾吾地道,「俺哥收養的懶丫頭,整個農忙都沒下過地,這讓很多人都看不過去,俺做叔叔的,願意大義滅親……」
「哦,你說的這個事啊。」
馮七順想起來了,敲敲菸斗,抬了抬眼皮說,「這事等農忙過了再說吧。秧苗還沒插完,社員們哪有心思集中聽我講這事。」
舒建強急啊,眼瞅著要分夏糧了,一天不搞定這事他一天不舒坦,連插秧都提不起勁。死丫頭不下地還有口糧分,哪有那麼好的事!合該扣光她,餓得她自動求上門,把新屋吐出來。
只是想到兇殘的毒蛇,舒建強不由得頭皮發麻。唉,吐出來了也沒勇氣搬進去住。還是先把眼前的利益攥到手再說。
社長可是答應他了,扣下的口糧,會拿出一部分給他家,當是差點被毒蛇咬傷的補償,只要他在必要場合幫社長說話,也就是站隊,站到馮七順這邊。
這好辦啊!
向榮新那老傢伙,不止一次給死丫頭撐腰,早就看他不慣了,恨不得把他從書記位置上扯下來。因此馮七順只稍稍提了個頭,他就二話不說拍胸脯應下了。
「那行,一切都聽社長的安排。」舒建強搓著手一步三回頭地告辭離開。
「舒建強又幹啥來了?」馮七順的媳婦在裡屋聽到舒建強的嗓門了,等人走了出來說道,「你別不是真要扣那丫頭的工分吧?依我說,還是算了吧,人也不容易,沒爹沒媽夠可憐的了,折了胳膊還得自個上山耨野菜。既然請了假,就按請假來算嘛,額外再扣她幹什麼……」
「你到底站哪邊的?」馮七順鼻子噴粗氣,「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啥!那丫頭本事大著咧,胳膊折了照樣見天地往山上跑,老傢伙那都送了兩次還不是三次了,每次都是滿背簍的蘑菇、山果,就沒見她往我這送一回……」
馮七順媳婦抽了一下嘴,聽著像是在惦念人家從山上采的蘑菇、山果。
「叩叩叩……」
向剛抬手叩了叩院門。
他在牆外站了一小會兒了,要不是刻意避開,方才舒建強出來就該迎面碰上了。
社長家的院牆是土磚壘的,因此看不到外頭的動靜,聽到敲門聲才抬起頭。
「你找誰?」社長媳婦仔細瞅了兩眼,沒認出這是哪家的大小伙兒。
「嬸子,我是近山坳向永良家的,昨個回的家,晚了便沒上門打擾。今個上了趟山,意外逮到了一隻兔子、一隻山雞,拿點給叔下酒。」向剛不卑不亢地說著,遞上手裡的野味。
「那咋好意思!」社長媳婦見老伴不吭聲,沒好意思接。
向剛微微一笑,直接給人送去了灶房,「嬸子,兔肉最好過道水再燜,不然騷味重。」
社長媳婦見盛情難卻,樂得收下了,順嘴嘮起嗑:「剛子,我聽人是這麼喊你的,聽說你參軍去了?哪個部隊的?」
「省城那邊的。」向剛見馮家的水缸空了,順手吊了幾桶水上來。
社長媳婦笑眯眯地看著,繼續打聽:「聽說部隊裡津貼老高了,是不是真的?」
「還行。我左右一個人,混頓飽飯不成問題。」
「看你說的,現在是一個人,要不了幾年就該添丁增員了。」
可惜啊,被人傳倒霉星,不然倒是可以介紹給娘家侄女。
社長媳婦不無遺憾地想,部隊津貼高、家裡又沒公婆需要服侍、養老,拋開那些倒霉事,多好的對象啊。
「嬸子,鍋里水開了。」向剛當沒聽出她話里的深意,淡淡地提醒。
「啊?哦,那我做飯了,你是來找老頭子的吧?」社長媳婦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白拿人家兩塊肉,總該客氣一下,「留下吃了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