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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39:20 作者: 席禎
再想到老大家屋裡那幾袋沒吃完的口糧、整個後院的菜、攢了一抽屜的雞蛋,心疼得直抽抽。
越想越不甘心,等太陽不再那麼曬,舒老太起身套上鞋子,出門去了。走一半又折了回來,把平時捨不得吃的葵花籽揣了半斤在懷裡,重又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她去了大兒子屋前的鄰居劉大勇家,劉大勇是生產隊餵豬的,過年時殺豬分肉也是他操的刀,人稱殺豬勇,他媳婦毛阿鳳是個見錢眼開、慣會貪小便宜的。舒老太拿著這半斤葵花籽兒,找毛阿鳳幫忙做件事。
「大勇媳婦兒啊,這半斤瓜子兒可是嬸子千省萬省留著過年招待客人的,今個捎給你嘗嘗鮮,你幫嬸子一個忙,去俺大兒家喊個門,看俺那……咳,大孫女有沒有事……」
毛阿鳳心知舒老太沒那麼好心,八成是盼著她大孫女死呢。平時死丫頭賤丫頭掛嘴上,會關心人死活?
轉念想到只是站在院門外動動嘴皮子就能得半斤葵花籽兒,又不是讓她進屋瞧去,安全得很。這買賣誰不樂意?二話不說,抓了把瓜子兒邊走邊嗑,去屋後喊門了。
舒老太礙於面子沒去,坐在劉家堂屋,心不在焉地陪劉老太嘮早上的事,一心盼著毛阿鳳帶來好消息。
第19章 兩條胳膊不夠使
「盈芳丫頭----」
「盈芳丫頭----」
毛阿鳳站在屋後,對著舒家大房的籬笆院牆扯開嗓門喊。
清苓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聽見有人不停地叫誰的名字,一聲接一聲,遲遲不散。
起初只覺得擾人清夢,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右胳膊差點被壓到,睡意驅散不少,揉了揉眼,猛然意識到----「盈芳丫頭」指的不正是她麼?
狐疑地坐起身,套上養母留下的千層底布鞋。劉巧翠的腳大,舒老太則裹過小腳,兩人想穿卻沒轍,最後丟在東屋的雜物櫃裡,方才清理被褥時被清苓發現,拿來一套,略略大了些,在家穿倒也無礙。原先那雙一看就是姑娘穿的系帶布鞋,因鞋底沾了泥,擱在屋檐角落,等胳膊好了刷洗乾淨再穿。到時再做兩雙繡花鞋,專門放在房裡穿。
這麼一想,發現胳膊傷好了之後要做的事好多啊----彈棉絮、縫衣服、做鞋子……還有等著她收拾的堂屋、東屋以及還不夠潔淨的灶房。最最關鍵的是----傷好了還得下地勞作。淚奔!貌似兩條胳膊不夠使啊。
「盈芳丫頭----」
得!屋外的人大有一副她不去開門就要闖進來的架勢。
清苓抽了一下嘴,整整衣裳出去應門。
「嬸子,您喚我有事呀?」
「喲!還真出來了。」毛阿鳳見清苓推開堂屋門出來,驚訝之色不似作假,走上前隔著籬笆院牆上上下下打量了清苓一遍,這才問:「盈芳啊,你一下午關在屋裡頭幹啥咧?我聽人說你家屋裡今個早上進了不少毒蛇,這會兒還在伐?」
「還在呢。」清苓露了個淺淺的笑容,嘴角兩側的梨渦忽隱忽現。
「那你就不怕啊?」毛阿鳳詫異地挑高眉,嗓門也隨之揚高,「我說,你該不會嚇傻了吧?居然真的敢和毒蛇一個屋住?依我說,你還是跟你奶服個軟,住你小叔家去得了,讓這屋子空一段時間,沒準蛇就遊走了。」
清苓依舊笑笑:「不礙事的嬸子,我就占了個西屋,蛇都在東屋待著呢,我和它們井水不犯河水,不會有事的。小叔家房間不多,還是不去麻煩他們了。」
「我看你是摔糊塗了吧?啥井水不犯河水的,那些畜生哪懂這個?」毛阿鳳繼續嗑起手裡的葵花籽,譏誚地說道,「你別真以為那些畜生是你爹媽派下來保護你的吧?」
這時,出工的村民們陸陸續續收工回家,路過舒家院牆,聽到清苓和毛阿鳳的對話,笑著插嘴道:
「殺豬嫂,你今個早上不在家,沒看到建軍家冒出來的那些毒蛇,別說,可通人性咧!說不準真是建軍倆口子在天上保佑他們閨女。」
「可不是!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見過這麼通人性的毒蛇。家蛇都這麼有靈性的。」
也有人勸清苓:「不過盈芳丫頭,你膽大管膽大,還是謹慎些的好,被毒蛇咬一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謝謝叔叔伯伯們的提醒,我會小心的。」清苓落落大方地朝大伙兒鞠了一躬,「天色不早了,叔叔伯伯都趕著回家,我也做飯去了,阿鳳嬸子你慢聊。」說完不再理那饒舌的毛阿鳳,逕自回了屋。
「人都走了,我慢聊啥呀。」毛阿鳳啐了口唾沫,嗑乾淨手裡的瓜子兒,拍了拍手,一臉不屑地折回自家。
舒老太人坐在劉家堂屋裡,實則豎著耳朵聽屋外的動靜呢,聽到死丫頭應門的聲音,失望地一塌糊塗。心說咋還沒被毒蛇要死呢,還在屋裡睡覺,呸!那屋是大兒建的,她一個撿來的野丫頭,憑什麼住正屋……
「嬸子你都聽見了吧?」毛阿鳳走進屋,往八仙桌上抓了把葵花籽兒繼續嗑,不年不結的,難得吃到香噴噴的瓜子兒,嗑得唾沫橫飛,只見嘴皮子上下翻道,「你那孫女命大得很,和毒蛇待了一下午依舊活蹦亂跳著咧。我起初喊了幾嗓子,沒見人應,還道她真被毒蛇咬死了,剛要喊你呢,就見她開門出來了,搞半天是在屋裡睡覺。嘖!你大兒子辛辛苦苦蓋的新瓦房,真要被個外人搶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