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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24:27 作者: 芒鞋女
顧越流邊哭邊抹淚,乖乖換好衣衫,拽著管家的手不肯鬆開,「福叔,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聲音沙啞哽咽,別提多可憐了,看著他長大的福叔跟著抹了兩滴淚,「六少爺您別怕,待會我就去別莊找夫人,她在,外人不敢欺負您。」
顧越流還是哭,「大哥不讓找娘。」
福叔噎了聲,拿不定主意了。
顧越流哭哭啼啼跟著顧越皎進了宮,哭聲至宮門才停歇。
「夫子,朕已派人去侯府,定會給你個公道。」皇上坐於雕花紫檀椅上,冷硬深邃的五官略顯清冽,說話時,差宮人繼續添茶,抬眉掃向殿門處,眉梢隱有不安。
裴白直身而坐,將皇上的神情看在眼底,端著芙蓉白玉茶杯,遲遲不動,茶水飄著幾片茶葉,如輕舟泛湖,優雅自得,他湊到嘴邊,輕輕抿了口。
不一會,顧越皎和顧越流姍姍來遲,皇上急言訓斥幾句,聽得顧越流扁著嘴,要哭不哭的模樣,時不時拿黑白分明的眸子楚楚可憐望著裴白,像是裴白暗地告狀似的,氣得吹裴白鬍子瞪眼,當著皇帝的面,又不敢多說,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別提多精彩了。
皇上訓得差不多了,轉身朝裴夫子道,「裴夫子,邊關動盪,侯爺日理萬機,此事暫且擱置,待侯爺回京再做定奪如何?」
頗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味。
顧越流大喜過望,雙腿屈膝,跪拜道,「皇上聖明。」
語氣爽朗流暢,無不透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姿態。
裴白鐵青著臉,但看顧越流逃過一劫,喜不自勝,他只覺天旋地轉,眼神模糊,頭一歪,再次暈厥過去。
☆、媽寶005
太醫扎針半個時辰後裴白才悠悠轉醒,見皇上出言維護,滿腔憤怒無處發泄,眼神陰測測的望著跪地不起的顧越流,咬著後槽牙走了。
身形剛直,步伐沉重,仿若馬蹄跺著地面,恨不得跺出個坑來。
看得顧越皎眉頭緊蹙,怒火叢生朝顧越流道,「夫子身體不適,還不快扶他回去歇息?」
裴白在讀書人中地位高,顧越流得罪他,往後在書院會吃更多苦,他先一步伸手攙扶搖搖晃晃的裴白,卻被裴白甩開,「卑職身份低微,人微言輕,別髒了顧侍郎的手。」
言語儘是疏離和冷淡。
顧越皎送他出宮殿,心有補償道,「我聽聞巴蜀有種名花,花瓣晶瑩透亮,花香淡似無味,生於人跡罕至的深山,入夜能照明,仿若螢火,被推崇為月亮花,胞弟頑劣,毀了您心血,我願意為夫子尋其花苗,還望夫子原諒胞弟一回。」
裴白捋著鬍鬚,幾不可查冷哼了聲,月亮花只在古書上有過記載,他問過巴蜀中人,從未見過,真假還不可知,顧越皎好大的口氣,他肯送也要看他肯不肯收。
顧越流耷拉著耳朵,倉皇的抬頭,但看顧越皎俯首帖耳,態度跟低聲下氣的下人無甚區別,撇嘴道,「大哥,您也見著了,夫子看不起,您又何須強人所難。」
「住嘴。」顧越皎回眸,惡狠狠倪了顧越流一眼。
裴白臉色一沉,拂袖而去,顧家幾個兒子被養得目中無人,實乃京中紈絝,於這種人,多說作甚。
雖月亮花難得一見,但他還不會為了那傳聞中的花而恩怨不分,顧越流頑劣不堪,仗著侯爺有赫赫軍功而囂張跋扈,實乃京城禍根,他怒氣沖沖回府,差侍從研墨,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大字批.斗之詞,命人送往邊關。
顧越流不知大禍將至,出宮後火急火燎奔去別莊,添油加醋指責顧越皎欺負他,請夏姜芙為他做主。
暮色.降臨,涼風習習,穿過窗戶,帶來絲冰涼,夏姜芙淨了臉,坐在梳妝檯前,任由秋翠在她臉上塗塗抹抹,顧越流腮幫子氣得脹鼓鼓道,「娘,您該好好說說大哥,裴夫子雖有功名但無實權,他是堂堂刑部侍郎,何須忌憚......」
夏姜芙沒吭聲,待臉上的花露抹勻,她吩咐秋翠道,「暫時到這,你下去,我和小六說說話。」
她穿了件梨花白的褙子,下繫著嫩綠色纏枝綠芽羅裙,素淨不失富貴,滿頭珠翠,明艷端莊,瞧著便是慈善之人,幾個兒子最聽她的話,偏偏她不吩咐他們做事。
秋翠微微福身,掩了半扇窗戶,徐徐退出門外。
少許的風吹動門帘的珠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音,顧越流雙手趴在梳妝檯前,深黑的眸子儘是期待,「娘,您是不是無聊,我陪您下會棋?」
他們幾兄弟的棋藝都是夏姜芙教的,五歲之前,他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夏姜芙下棋了,夏姜芙懂很多,會和他講許多外邊的見聞,仿若身臨其境似的,有平淡碌碌無為的漁夫,有十年雪花銀的知府,有爾虞我詐的大臣,也有四面楚歌的帝王,每一個故事新奇動人,他最愛聽了。
夏姜芙對著鏡子推了推下抿的嘴角,語氣平平,「我們不下棋,說說你大哥低聲下氣的事,平素你常說大哥對你嚴苛,伺機公報私仇,那他在裴夫子跟前吃癟,你該幸災樂禍才是,為何抱不平?」
顧越流生了張瓜子臉,輪廓清晰,一雙眼格外有神,他縮了縮手臂,眼睛挪向別處,夏姜芙敲了敲梳妝檯,他不情不願道,「在家對我們兇巴巴的,出門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著心頭不爽。」
「他為何出門就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