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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許楚看了他一眼,認得此人是王府侍衛,於是頷首接過了他手中的韁繩。
現在的她,不該沉溺於漫無邊際的自怨自艾,就算真相是她無法接受的,至少在離開之前,她得先將蕭清朗救出來。
馬匹疾馳,風聲獵獵,耳邊是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陣陣叫賣聲。恍惚之間,許楚就想起當初蕭清朗為她買烤梨的事情來,當時她心在案件之上,覺得那烤梨算是尋常。而今想起來,記憶卻十分清晰,她記得明珠曾說過,她三叔從不吃烤梨,甚至每每遇上烤水果都會嗤之以鼻......
其實仔細想一想,好似自她與他一路行來,他就為自己破了不知多少回例了。就如同,她至今都還記得,當年淺笑著端坐在街邊麵攤之上,吃她生下的臊子麵的矜貴男子,是如何的鳳表龍姿袖然舉首。
莫名的,許楚就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因擔憂自己的身世而恐慌的時候,會輕易被他安撫下去。若那個時候,她能將自己的感情抽離,只做敬仰他的下屬,那今日是否就不用苦苦面臨著煎熬而不敢言說?
許楚心裡苦笑一聲,任由疾來的風將眼底吹的乾澀發疼。她當真後悔,後悔與他生了斬不斷的牽扯,後悔沒有管束住自己的心,甚至後悔查看魏剛自金陵帶回來的那枚玉佩。
要知道,倘若自己當真是容稟與孫柔的女兒,而先帝並非承宗皇帝親子,甚至蕭清朗也不是皇家血脈,這般還好。可假若真相併非是他們之前猜測的那般,而是......
許楚下意識的握緊右手,胳膊上傷口的牽扯讓她疼的生出一身冷汗。
假如真相是如那些畫卷之中的情形一般,那她又該如何是好,而蕭清朗又該如何自處?
到了王府的時候,許楚那顆酸澀的心才漸漸沉寂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將馬匹交給早已候在二道門的下人,然後疾步往安榮堂走去。
「魏大哥......」許楚一進廳堂,就嗅到一股子血腥味。那無法遮掩的味道,讓她瞬間就將心懸了起來。
魏廣見她回來,抬手說道:「此行損失慘重,不過好在揪出了玄陽道人跟鐵面人......」
許楚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所謂的鐵面人應該就是真正當年老肅王送至孫家保命的嫡次子。也是所有陰謀的幕後之人,真正的肅王容稟。
只是現在,他的身份太過棘手,使得魏廣不得不以鐵面人稱呼他。
畢竟,就算是王府之中有官階的侍衛長,也沒有權力隨意處置皇親,更何況還是掛著名號的王爺。哪怕,那王爺在朝堂之上毫無實權,也並不受重用。
「人在哪裡?」
「人在大理寺監牢,至於他身邊的侍衛也都送入大理寺受審了。」魏廣皺眉,看了一眼許楚說道,「他身邊的侍衛的確多有歪招,而且那些人身上也都有當日王爺自英國公府箭矢之上發現的族徽標記。基本可以肯定,他們的確出自金陵王家。」
許楚點了點頭,對這一點並不意外。她稍作思忖說道:「勞煩魏大哥稍後讓人去大理寺,將這一內情告知唐喬正,並讓唐喬正親自審問玄陽道人。若是有必要,可讓玄陽道人見一見那些被抓的侍衛......」
「至於鐵面人,不必審問,只管讓人好好看管便是。」
「我這就去。」魏廣起身,並不做耽擱便匆忙離開了。
等到魏廣離開之後,許楚才嘆息一聲,看著門外的庭院久久不能回神。最遲,今夜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可是,她頭一次生不起破案後的歡欣。甚至,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要不就將真相隱藏下來吧......
只要她背負著真相,那旁人便永遠不會知道內里的腌臢,也就不會再那她與蕭清朗的身世說事兒。那麼,無論她與他是相忘於江湖,還是她負了他自在一生,總不會再給他留下半點污點。
外面是晴空萬里,可誰都不知道此時的許楚內心是何等的煎熬,以至於煎熬到她險些不能堅守原則。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楚將心中晦暗的情緒壓下,緩步離開了榮安堂。
天空中艷陽高照,帶著習習涼風,當真是個好天氣。她抬頭看著天,直到感到一陣陣暈眩才咬牙斜靠在一旁的長廊上。
後來許楚去尋了許仵作,因為與楚大娘一樣都是手握證據的人,所以此時二人便在一起等著。至於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不清楚,可自昨日起王府里瀰漫的肅殺氣息,卻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絲緊迫感。
許楚到的時候,就看到許仵作正滿面愁容,而楚大娘也長吁短嘆只管拉著阿秋叮囑著什麼。顯然,楚大娘擔心阿秋貿然離開,會出事。
她看著爹爹愁苦的面容,莫名的就有些沉默了。本該是親密無間的父女二人,此時卻相顧無言。
這份無言,並非是因身世而生出的感情隔閡,而是一種無力抗拒的無奈。誰都知道,一旦揭露了真相,最先面臨危險的,必然就是他們幾人了。而這份危險,是連蕭清朗都難以護住的。
所以他們沉默,他們擔憂......
良久之後,許楚才從袖袋中取出一張滿是污濁的宣紙。
「這張方子被污穢遮掩了幾味藥物,爹爹跟楚大娘是否能幫我確認一下這藥方是作何用的?」
這張方子,是在畫閣里那些暗格中收藏著的畫卷中夾雜著的。當時許楚見其上有太醫印鑑,又有老英國公夫人的名號,她心中詫異,便悄然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