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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許楚也不矯情,左右她現在也的確有些發暈,縱然進來的時候已經服用過趙太醫送的藥丸了,而且血也止住了,可也難敵她連日裡的奔波跟勞累。況且,剛剛知道蕭清朗認罪的時候,雖然她極力保持鎮定,心裡也難免會驚起狂風巨浪,這般劇烈起伏的情緒,自然容易讓人頭腦發暈。
她坐下後,先看過劉德明遞過來的認罪書,蹙眉說道:「王爺說,他是醉酒後,對柳芸行了不軌之事,而後被三皇子撞破繼而殺人滅口?」
這份供狀里,所有的細節與現場皆嚴絲合縫,甚至連他身上與床榻之上滴落的血滴,都被供述的十分清晰。
「三皇子發現他的作為後,他為保名聲在其未曾反應過來之時就先抓住三皇子的胳膊將人刺死。而三皇子胳膊上的指環印記,便是他素來不常帶的玉扳指。」
「連刺三刀,刀刀入骨,最後他是欲要偽造三皇子侮辱嚴柳氏的場面,所以才將精、。液塗抹於三皇子身上,而後將三皇子的屍身藏於床榻之下。然而還未來得及離開,就被宮婢撞破......」
許楚越看心裡越冷,她早該知道,若是他鐵了心的認罪,就絕不會在供詞上留下紕漏。
她甚至能想像的到,蕭清朗將所有的經過娓娓道來的模樣,就好似篤定了不會有人能揭穿一般。
良久之後,許楚才緩緩抬眸,神情嚴肅道:「單看證詞,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無論是動機,還是作案細節,都對的上,可是就是因為太對的上了才讓人難辦。」
皇帝點頭,「往常朕也曾親自批示過幾宗罪大惡極的案子,卻從未見過有人這麼迫不及待的讓結案的情況。而且,能將整個案子敘述的如此完整,根本不像是一時衝動醉酒而為的案子。」
許楚斟酌了片刻,蹙眉說道:「的確,一般若是毫無預謀的殺人,在供詞上不可能會如此完整。無論是何心理,只要他心裡有情緒的起伏,就不可能將現場交代的如此清晰,甚至是遊刃有餘。」
「除此之外,王爺說自己昨日佩戴了扳指,可是臣並未見過。而且,依著臣的經驗看,若三皇子穿著衣物被王爺抓住胳膊,並不足以留下那般明顯的痕跡。」
皇帝頷首,凝聲道:「這件事朕著人去查,只是因為指環痕跡並不明顯,所以你該知道線索渺茫。」
許楚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就又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她何止是知道,就是因為太知道了,所以才不願讓人從這一面上追查,畢竟現在她能用的人手有限。
她合上蕭清朗的供詞,接著說道:「可是,這樣的猜測,根本不足以作為證據證明王爺清白。」
不僅不能證明,或許還會成為有心人再度攻訐蕭清朗的導火索。畢竟,不是誰都能冷血到殺了人還能如此淡定交代罪行的。
皇帝腦海里浮現出蕭清朗剛剛柴米不進的模樣,不禁嘆口氣說道:「這個局布的倉促,雖然高明,但也經不住詳查。可壞就壞在玄之一心認罪......而在太后千秋宴四方來朝之際,朕既不能大張旗鼓的嚴查此案,又卻不能包庇他,否則朕登基之後重整律法跟三法司的政令,將會成為一張廢紙。而大周朝堂,也將會成為蠻夷眼中的笑話!」
他深知律法在太平盛世的重要性,所以才會重用蕭清朗,甚至為正律法嚴懲許多犯案的皇親貴族。
而蕭清朗這事兒,卻著實讓他為難了。就算他能暫時壓下,卻也不可能壓的太久。可是現在京城之中,各方勢力齊聚,北疆南疆各族皆有使者入京,倘若此時他們知道大周最得力的刑獄掌權者出事,那後果可不知是動搖天威那麼簡單的。
一旦大周那些憤恨蕭清朗,且欲要除去蕭清朗的勢力聯手,那便是內患。那些人既然敢罔顧律法,自然就不會有多大的大局觀,更不會在意大周的威儀。他們只會尋著機會,借著四方來賀的機會,向皇帝施壓,繼而處決蕭清朗。而蕭清朗曾震懾過的蠻夷,也會再度蠢蠢欲動在大周生事。
這種情況,是皇帝不願看到的。
所以說,那人所布的局雖然不算精妙,卻當真高明。天時地利,那人皆考量到了,以至於皇帝想要追查,也處處受肘制。
許楚神情凝重,須臾之後起身跪地懇求道:「還望皇上准臣驗看三皇子屍首。」
皇帝聞言,面色一肅,久久未言。
可許楚卻知道,他的沉默多半代表了他動搖了。也就是說,在他心底里,也是贊同讓她驗屍的。
「你可知,若以你的手段驗屍之後,你將面臨什麼?」
無論她會不會解剖三皇子的屍身,她都會成為以榮國侯為首的諸多官員的眼中釘。若是她為破案當真解剖了皇子的屍體,那日後她與德妃同德妃母族,都將會結下解不開的仇怨。
假如宗親要計較,那她便不僅僅會有辱屍罪那麼簡單了......
她的過往也會因此而重新被人挖出來,甚至蕭清朗刻意為她抬高的身份跟名聲,也將不復存在。
皇帝皺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沉,「假如真如玄之預料的那樣,那最後你不僅可能面對詰難,還可能面臨抹殺!你可想好了?」
許楚跪地,深深叩頭,目光堅定毫無遲疑道:「臣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