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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倘若說荷包的顏色料子是巧合,那裡面的物件絕不可能是巧合。畢竟,除了仵作之外,許楚想不通還有哪個下人會以重金買下這些驅邪用的藥材。
她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脊背筆直的站在原地,好似一棵屹立在懸崖峭壁之上的青松。
可唯有蕭清朗能清晰的感覺的,她微微發抖的後脊,能體會到她此時心頭的不平。
蕭清朗輕嘆一聲,揮手讓人傳這間房的下人前來問話。同時,又讓人去許府請楚大娘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得了消息的中年男人匆忙趕回,剛到門口就倏然駐足。
許楚抬頭之間,看到那個熟悉的一直與自己相依為命的人。她再不能克制自己,可腳下卻宛如有千斤重,不敢上前......
蕭清朗拍了拍她的手背,並不催促,也不開口。只默默陪著她,他深知,此時的小楚是何等心情。大抵,就好似自己在英國公府看到母親與蕭恆的書信之時一般......
「爹爹。」許楚哽咽,一時之間卻不知該質問還是該責怪。此時的她,就好像失去鳥巢的雛鳥,彷徨又無助。她尋找的人,她堅信與自己有血脈聯繫的人,卻在她不知道的困頓之前拋棄了她。
許楚真的很想問一問,倘若不是因為自己有驗屍之能,且入了蕭清朗的青眼。他是否還會如此,是否會讓她自己自生自滅,自尋出路。
可是理智又告訴她,其實爹爹是心疼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就好比,當年他救了原身出宮,並且拋棄了京城之中的一切在鄉野之中照看她。
無論她是叛賊之女,又或是無辜孩童,他都不曾嫌棄過她是累贅。實際上,如爹爹那般的人物,出自在京城數的上名的醫藥世家孫家,又怎能不是鶴立雞群的出彩人物?可是,他卻甘心隱居鄉野,且行仵作之事以維持生計。
許楚不難想像,在自己穿越來之前,爹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帶著幼小不知事的原身,用一雙治病救人的手一次次的驗看各種屍體,還要忍受著旁人的誤解跟輕賤。
她越想,淚水也是抑制不住,索性就斜靠在蕭清朗懷裡抽泣起來。
許仵作見狀,心裡也是難過之極,他啞著嗓音喚道:「小楚,是爹爹對不住你。」
接下來,好不容易相見的父女二人,俱都哽咽起來。讓人瞧得心酸難受。
又過了一會兒,楚大娘也到了。她看到眼前的情形,自然知道時日今日一切都瞞不住了,索性也跟著嘆息起來。
待到幾人情緒安穩之後,蕭清朗才帶了幾人往書房而去。
因為接下來他們談論的事情,或許與皇家辛密有關,自然不能隨意在下人房中說道。畢竟,縱然靖安王府被守衛的如鐵桶一般,也免不了會有疏漏之處。
而王府之中,最為安全的地方,莫過於他處理公務的書房了。
待到走進書房之後,幾人率先看到的便是書房案桌之上被展開的畫卷。那畫卷之上所描畫的並非旁人,正是許楚無疑。
看得出,作畫之人是十足十的用心,無論從何角度看去,都能看出幾分柔情來。就連許楚這般不懂書畫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頭跳動,面色緋紅。
許仵作本還是愁苦的神情,可在看到那畫作之後,面容稍顯欣慰起來。他看了一眼蕭清朗,又瞥了瞥那畫卷下冊的落款,心道沒想到靖安王竟這般用情了。
想當初,他想方設法的將自家女兒擅長驗屍之術的消息傳入蕭清朗耳中,而後設局讓女兒入了他的眼。其實最初的想法,不過是想讓女兒得一份庇護。畢竟,當時他已經察覺到有人在暗中查探他們的來歷。
他是京城出去的人,再怎麼說也算是大家族出身,又曾在宮中沉浸數年,有些危機自然能提前預想的到。可是他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家女兒跟靖安王會走到一處,而靖安王居然還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女兒入了朝堂之中。
其實在聽說女兒被欽定入三法司為官之後,他還感慨,只怕女兒一入朝堂,前途與情路將要坎坷了。但是他在暗處冷眼旁觀著,卻發現靖安王竟處處太高女兒的地位,甚至為她擋下了各方的責難。
而女兒,也一如在蒼岩縣那般,只一心撲在驗屍查案之事上。
再到後來,他知道靖安王竟然得了賜婚聖旨,就更加詫異了。畢竟,小楚或許不知,可他卻清楚靖安王此舉代表著什麼。縱然靖安王不曾言明,可是稍有見地之人都清楚,王爺這是絕了再立側妃跟妾室的心思......
想到這些,許仵作再看向靖安王的眼神,就越發的滿意起來。那模樣,可不就是與打量女婿一般了?
蕭清朗被許仵作看的動作一頓,身體下意識的就挺直了一些,只是本來逶迤而行的步子忽然就有些僵硬了。以至於許楚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帶著憂心的低聲喚道:「王爺?」
她只當蕭清朗是因著將要面對的真相而心生難過,心裡自然憂慮。說實話,現在見到爹爹平遂安好,她縱然有再多的疑問與難過,也都不是問題了,左右只要人還在旁的都不重要。
可是蕭清朗不同,倘若他們猜測的那些真相成真,那他面臨的就不僅僅是永遠解不開先淑妃娘娘的那個心結了。或許,連帶著他自己都會成為原罪。
這如何讓許楚不擔憂?思及此處,她便暫時拋開了心頭的酸澀跟懊惱,伸手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拉住了他有些粗糙帶著剝繭的溫熱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