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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這麼一琢磨,那鄭屠戶就生了歪心思。卻沒想到,半路殺出許楚這個程咬金,生生讓他啞口無言無話辯駁。
前面有屍體為證,加上幾位老仵作對許楚驗屍單條理清楚的讚賞之談,方莊恆幾乎瞬間就能順著許楚的暗示推測出內里隱情來。所以,只需要疾言厲色的審問一番,那鄭屠戶就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了。
而經過方莊恆的暗查,那阿達雖然忠厚,卻有酗酒的毛病。那買酒的銀錢,又何止三五銅板那麼便宜,這麼一來二去的,他手上就沒攢下銀錢。偏生,他又眼饞旁人家置辦產業娶媳婦,總想著多弄些銀子。
恰好早些時候,有一次他餵驢時候,那驢被門外娶親放鞭炮的聲音驚了,踢了他一腳。那次受傷,掌柜的不僅給他拿了跌打損傷的藥,而且還尋了鄭屠戶幫著驗傷,之後按著傷情給了他一兩銀子讓他安心養傷。
打那以後,他就萌生了以此弄錢的心思。後來每過三兩月,他就會在驢舍或是馬圈受一次傷。
期間掌柜的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每次他一質疑,阿達就會尋了附近的鄭屠戶來驗傷。那傷畢竟是實打實的,所以仁厚的掌柜的也不好推脫責任。
說到此處,許楚有些無奈。本朝並未取締屠戶暫代仵作驗屍的規定,自然的,也就沒有將其可為活人驗傷的規定取消。一般而言,若真有傷者到衙門告狀,生者為避諱仵作驗看死人的晦氣,多會求官員尋個屠戶幫忙驗看。
至於為何不是大夫,自然是因為尋常大夫最忌諱牽扯上官司。就算衙門去尋,只怕也會百般推脫,拒不配合。
「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旁進來的楚大娘聽過案情後,面露厭惡的說道,「要論起來,那阿達也真是沒良心透了。」
許楚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任何嫌惡之色。她與楚大娘所處的地位不同,在仵作的位置看,這件事卻是因為仵作這個職位尷尬之處所帶來的。
如果世人能在各種案件上,不避仵作如毒物,且仵作能成為一種體系,可層層追責。那弄虛作假之事,必將會少上很多。
假使阿達無機可乘,又或者身為驗傷之人的鄭屠戶能剛正直言,那他故意受傷要錢之事,絕不可能次次得逞。畢竟,故意受傷,與無意間被牲口踢中或者踩踏,在發生前後是不難推斷出來的。
「下官搜查死者的家中後,發現了六兩銀子。按著他的工錢跟買酒次數,只靠工錢,根本不可能攢下這麼一筆錢。」方莊恆想起那看似老實的人,竟會有如此多的花花腸子,不由得就有些咋舌。
這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憑白丟了性命。就算有銀子,又能如何?
至於掌柜子,雖然有錯,卻並非大錯。加上魏廣等人不欲深究,所以只被斥責一番就放了出來。當然,他也並非沒有承擔錯處,在出事後蕭清朗叫來了本地縣令跟一眾官差前來查案,那情形算得上興師動眾。所以,客棧內死人的事情根本就無法捂住了,這麼一來,一眾入住的客人為避晦氣,今日一早就匆匆退房了。
而外面一些與之競爭的客棧見狀,更是落井下石,大肆宣揚他客棧中出了人命官司的事兒。因語焉不詳,使得諸多的外來人都遠遠避開了他的客棧。
現在的掌柜的,看著滿客棧淒涼的場景,才是真真的懊悔不已呢。若不知他一時想岔了,又怎會落得如此情形?
他也曾不斷想到,如果當時他沒有一念生差,而是讓人報官深查。未必,不能將此事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最起碼,好好的客棧,絕不會一夕之間就沒落下來。
不過生意歸生意,自己這條命,畢竟算得上是被許楚所救。雖說當時她出手,極有可能是看著那幾名侍衛的份上,可要不是她,只怕自己的牢獄之災也逃不過去。
想到這裡,他也顧不上唏噓了,忙著讓廚娘準備些吃食,打算去親自道謝。
然而還沒等他準備好,就見昨日給許楚引路的夥計樂呵呵的跑過來,說道:「掌柜子,昨日的那位大人跟姑娘走了,這是房錢跟飯錢。」
那夥計將手上的碎銀子遞過去,眼珠子骨碌了一下,嘿嘿一笑說道:「掌柜子,那位大人可是說,小的的賞錢也在裡面呢......」
掌柜的聞言,心裡先是咯噔一下,旋即深深嘆了了口氣。他斜眼瞪了一眼自家不長心的小夥計,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卻見他依舊一臉笑呵呵模樣,才搖著頭說道:「你啊,真是沒心沒肺!你就沒想到,咱們客棧就要關門大吉了?你瞧瞧,華子他們都走了!」
小夥計委屈的揉了揉被敲痛的腦袋,嘀咕著說道:「可是掌柜的心善,去別處,哪能尋到你這麼和善的主家。再說了,剛剛那位大人還跟縣令大人誇讚,您這客棧住著十分舒適呢......小的覺得,京城來的大人都覺得咱們店好,那旁人就更覺得好了吧。」
掌柜子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愣怔了一瞬,最後苦笑一聲。或許,自己真的不該如此悲觀。就算現在生意不好,可總歸是自己經營了幾十年的客棧,要是真散了,他打心底里也是捨不得的。
想到這裡,他就從匣子裡取了些銅板塞到小夥計手裡,然後跟趕蒼蠅似擺著手催促道:「快走快走,趕緊去門口迎客去!」
客棧里的事情,幾乎只能算得上是個小插曲。於蕭清朗跟許楚而言,算不上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