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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這麼一想,莜娘的神情就越發鬆懈了。

    「這個倒也不難猜想,你雖然有金福做內應,可要堂而皇之的在各處行走,只怕也很難,更何況你想要與山莊內的人同歸於盡。那金福炸開山路時候留下的炸藥,必然要放到足以炸毀所有人的地方。而你突變紙紮人的把戲,可不就是為了引我們來錦繡園嗎?」

    「而且依著你的性子,既然要報仇,又怎能不親眼看著呢?」

    所以,莜娘絕對不會跑出錦繡園的範圍。最多,她也就是隱匿在某一處。只要她要點燃各處炸藥,必然會有動作,而蕭清朗安排下去的下人跟侍衛,自然會發現。

    「那你們是何時懷疑我的?」

    「在你說你為討要熱水曾與金管家獨處時候。」莜娘並不樂意跟蕭清朗搭話,所以她開口看向的便是許楚。而許楚也沒為難她,直接說道,「第二日我發現玉娘風府穴處有長按的血飲,此處穴位若非親昵之人,絕不可能長久按壓。」

    「聯想前一夜你跟金福所說的話,還有隱娘說的,她見玉娘爬伏在你懷裡的情形,不難猜想下去。」

    「其實若是仔細想想,你身上破綻多不可數。從謝娘的安神丸,到她瓶中失蹤的迷藥,還有你匆忙中為了給紙紮人上妝而帶走的自用胭脂……無不昭示著,你的嫌疑之大。」許楚嘆口氣,緩聲道,「那迷藥雖然在謝娘藥瓶中,可真正使用的人卻是你。除了她之外,唯有你能接觸到這些,並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成藥丸。」

    謝娘手帕之上的確有擦拭瓶口殘留的藥粉痕跡,可正是因此,才更說明,那瓶中定然還有足量的迷藥。然而,不過一日,許楚等人拿到手後,那瓶中的藥粉就變為了安神藥丸,這就值得深思了。

    「而謝娘之所以冒險跟金漫山燒滅鬼咒,我想最主要的,應該還是你在安神丸中混入的五石散吧。」

    醫道雖有五石散入藥的方子,可是在安神丸中尋到這成分,還是出乎許楚意料的。她對五石散的了解並不如楚大娘精通,可卻知道服用此藥會造成常欲得熱,恍惚喜忘,心中怵惕如恐,怖狀。

    說白了,就是會精神恍惚造成幻覺。所以,謝娘突發奇想的與金漫山會面,並未只為男歡女愛,而金漫山也沒心思更沒能力與她歡愛。

    而那吻痕,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只是謝娘心中有愧,又怕被人發現,這才想要用私情遮掩事實。

    她自然是想要與金漫山一起想辦法,讓那纏身的厲鬼灰飛煙滅。只可惜,最後卻是自己送了性命。而她回到房間之後,也是莜娘用了迷藥,隨後出門祭奠。

    「第二日我們到金管家房間時候,發現他房間還有盛水的木桶。而木桶中的水,乾淨清澈,沒有任何胰子痕跡。而木桶四周滿是水漬,十分滑腳。」許楚眯眼,搖頭說道,「最重要的是,那裡面卻還漂浮著細碎的冰層。」

    金管家所謂的洗澡水,卻沒有洗澡的痕跡。既沒有用胰子,也沒有污穢,反倒是頗為清澈,這就解釋不通了。另外,這個時節,就算當真寒冷,卻也不至於讓屋內的洗澡水凍出冰層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本來就是冰水。

    所以,在等著開水的那段時間,金福跟莜娘定然做了什麼!比如抄小路將人放入冰水中凍死,再放置到水亭。又或者將人先凍死,再由金福暗中將冰塊帶回拋入自己所用的木桶之中。

    無論是哪種可能,至少這兩人的嫌疑是逃不開了。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此時的莜娘褪去了面具,倒帶了幾分少女的俏皮。她彎著眉眼看著許楚說道,「若是早十二年我遇到你,或許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了吧。」

    「你們說的都對,當年進道觀,其實是我自己進的。至於金漫山服藥過度而不舉,也是我加重了藥方子。還有煉丹的鼎爐爆炸,也是我做的。」她一邊說,還一邊燦然一笑,「然後我接著金漫山偶爾給大姐捎信的機會,見過金福金管家。可笑的是,他竟然把我當作寄託,任憑我利用……大抵,他心裡也是憎恨金漫山的吧,不過無論如何,該報復的人我也報復了,餘下的小魚小蝦就當我發了慈悲吧。」

    「你……」許楚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可還沒等她上前幾步,就被直接跌入了身後的懷抱中。接著,身邊一聲巨響,剛剛還歪著頭無所謂的說著自己罪行的女子,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確是附近焦糊味道跟凌亂的碎肉殘骨。

    誰都沒發現,她身上竟然帶著用火藥填充的炮仗。誰也沒發現,她在最後的時候,可以的往遠處走了幾步,以免殃及殘存的這些人。

    她的的確確曾想過要與這些人同歸於盡,可真到了根上,她卻猶豫了。她實在太累了,累的總想要放棄報仇。可是,她要是放棄了,爹娘跟爹爹該怎麼辦?

    她不能讓人枉死,所以既然官府不管,那就她自己來好了。為了報仇,她什麼都可以放棄。

    可是最後,她還是心有不忍。卻不知道,是為了心底里的那一點善念,還是為了感激許楚這個讓爹娘跟弟弟重見天日之人。

    宋德容自然不會讓人給莜娘收屍,而僥倖活下來的人,則連連唾棄著莜娘的喪心病狂匆忙跟著官差下山。唯有宋夫人,在臨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蹲下身一片片尋找莜娘殘骨的許楚,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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