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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她這一問不要緊,楚大娘的嘴角直接抽動了幾下。也不知該說她心大,還是該說她什麼,剛剛解剖過如此潰爛粘嗒嗒的屍體,轉眼就真能面不改色的喝下滿碗內臟的湯汁?
反正誰願意去誰去,她是絕對不去的。
別說是楚大娘,就在她興致勃勃的回應蕭清朗時候,又聽到身後響起一陣有氣無力的乾嘔聲來。這二位,大抵是大人尋來折騰他們的吧。一時之間,不少人都有些後悔前些日子消極怠工了。
對於別人垂頭喪氣的模樣跟想法,許楚沒再多關注。在她看來,就算是術業有專攻,可無論是縣令也好官差也罷,都是關係著百姓安危切身利益之人。且不說解剖驗屍之事,就是遇上腐屍或是被損壞的面目全非的屍體,他們都應該認真對待,萬不能因著嫌晦氣而躲躲閃閃。
要知道,大周朝多少冤案跟錯案,都是因著衙門公人對屍體跟驗屍的迴避,而使得不良仵作有了作假的機會。就猶如錢四兒以茜草投醋遮掩屍體傷痕之事。
不過她也深知自己對驗屍之事所求精細,可現在畢竟大周朝,她的話跟想法還不足以影響什麼人。只是倘若有一日,她真能將所思所想編錄成冊,定要如宋慈先生所說那般諸命官應親臨視。
就在許楚緩了心情,沉默著思索那些有的沒得時候,就聽到蕭清朗冷冽清澈帶著笑意的聲音驀然響起。
「難得出門尋吃食時候,你還能走神。」他一開口明顯帶著調笑跟戲謔,倒是跟他素來在外人面前的冷峻形象相差甚遠。
許楚眨了眨眼,笑道:「也非是走神,不過是琢磨稍後該如何多吃一些,好讓公子多破費些。」
蕭清朗似笑非笑,見她故意於自己對視,想要儘可能的表現出真誠模樣,不由搖頭道:「怎麼覺得本公子將你帶在身邊虧了啊。」
他說著話時候,曾經初見時的凌厲氣勢已經絲毫不剩了,餘下的多也是柔和跟笑意。
許楚見他這麼說,連連搖頭否認,「公子,這樁買賣可是我賠了才是。以前我若是接些私活,那還能攢些私房錢,如今跟在您身邊既然沒月錢,也沒打賞,甚至連外快都沒了。如此算起來,可不是我虧了?」
「你這是在變著法的提醒我,你荷包中還私房錢?」蕭清朗負著手,揚起眉頭嘴角噙笑道,「那今日的牛雜湯,你請就是了。」
許楚一聽,下意識的捂住荷包,然後對著已經走遠幾步的蕭清朗道:「我這是變著法的提醒你,該給我發月錢了啊......」
然而回應她的,就只有魏廣抿著嘴憋著笑的幸災樂禍表情。
「身為公子身邊的人,咱要學會視金錢為糞土......一會兒你魏大哥的飯錢,你索性也一併結了吧。」
許楚剛要抗議,就聽到前面那素來沉穩泰然,讓人感覺渾身都是龍章鳳姿猶如朗朗明月般清明的矜貴公子哥,遠遠發出一陣爽朗笑聲。很顯然,他是認可了魏廣的話的。
無奈的許楚只能撇撇嘴,一邊惦記著荷包,一邊想著就當是答謝那位爺給自己按揉落枕的脖子,還有免費給的藥膏之情了。
沒人看的到,暗中跟隨的魏延幾人此時差點驚掉的下巴,也沒人知道魏延已經想要暗搓搓的跟留守在京城王府中的兄弟分享這件大事兒。自家王爺,春心蕩漾不算,居然還在外大笑出聲了......
不過一想到王爺那意味不明的笑,他心裡就一個激靈,然後俯身繼續藏匿在房檐之下,猶如瓦片般一動不動。
到了牛雜店時候,店裡已經開始上人了,就只是瞧著這還沒到飯點的熱鬧勁兒,就不難想到稍後到了晌午時,店裡人滿為患的場面。
因著冬日的牛雜湯驅寒,且這家的味道極好負有盛名。所以在年前時候,無論是歸鄉的還是來置辦年貨的人家,多會來此落腳開葷,或是捎帶一些帶回家過年所用。
而且相比於別的店家,本店給的分量極大,若是遇上農家百姓,東家還會讓夥計多舀一勺湯添上。可莫要覺得這是小恩小惠,要知道牛雜湯里,湯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無論貧富人家,都很推崇此店。當然,其口味跟用料自然是是一等一的好。
在熙熙攘攘之間,許楚瞧著那個儀態堂堂白龍魚服的靖安王,就跟走過長廊抄手般穩穩噹噹的自人群穿過,沒有絲毫凌亂跟擁擠感。就好像,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給他讓路似的。
然而還沒等她感嘆一句「怕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不過如此」,就感到自己被撞了好幾下,眼看著歪歪斜斜的自個,就要被人擠的難以跟緊蕭清朗了。她才有些後悔,怎得就被蕭清朗那廝輕鬆走過人群的假象給蒙蔽了呢?
「還不跟緊。」就在她心中哀嚎時候,突然就被人攥住了手腕。她倏然抬頭,正迎上一雙漆黑帶著點點溫柔的眼睛。
許楚也說不清自己此時的感覺,就好像已經沉溺那溫柔之中了一般,又好似整顆心都安穩下來了。她呆呆的看著蕭清朗,而後將視線落在自己越發滾燙的手腕上,骨節分明的大手,就如同他本人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第一次,她沒有羞澀的抽開手,而是任憑蕭清朗牽著自己向前。
牛雜店後院有雅間,蕭清朗並不擔心銀錢問題,所以早就讓魏廣跟夥計定好了。眼下三人靜默著跟著夥計入了雅間,而後不知該把眼神放到哪的魏廣,麻溜兒說道:「屬下在門外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