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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她的驗屍極快,因著沒有解剖,所以倒是也沒引得旁觀之人連聲作嘔。最多是許多人,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看著對著光溜溜的男性屍體又摸又捏的這位女仵作。

    許楚沉思一瞬,開口道:「張三擦傷之處多有青苔痕跡,可唯有手掌跟指甲縫隙中非常乾淨。按常理來說,就算他意外墜井,情急之下也該去抓井壁四周。」

    「除非他墜井之時瞬間死亡,又或者雙手無法動彈。」

    「從他面部傷痕來看,若真的只是井壁擦傷,那應該是生前所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雙手被束。」許楚眉目舒展開口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前去取甘草水的侍衛也回來了。

    當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今東風也來了,此案可解。

    「茜草入釅醋而後塗抹傷痕,就會讓屍體上的傷痕消失不見。但此法可用甘草水解掉,所以算不上萬無一失的辦法。」許楚將布巾沾染甘草水,好不避諱的將死者脖頸跟手腕等處一一清洗。隨著她的動作,張三身上也漸漸露出了許多不同,而最扎眼的地方便是雙手的手腕處一抹黑青色的痕跡。

    確切的說,不光是手腕處,就連嘴角跟後頸處也出現了被刻意掩飾過的傷痕。

    「死者生前曾被人捂住口鼻挾持,而後捆綁雙手拖至井邊,最後被人捏住頸骨丟入井水之中。」許楚見兩名官差也點頭認可她的推論,於是繼續道,「如此可見這是一宗謀殺案,且極有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

    言罷,她起身似笑非笑的看向錢仵作,冷聲問道:「我說的可是,錢四兒錢仵作?」

    她這話說的突兀,落在旁人耳中,就覺得大抵是為著跟錢四兒爭一口氣罷了。畢竟之前錢四兒出言不遜,言語間對這姑娘很是冒犯。

    然而錢四兒見她看過來,整個人就如驚弓之鳥一般哆嗦了一下,那模樣絲毫沒有了之前氣急敗時候的精神頭。

    「張三身長五尺一寸,身形雖然偏瘦,卻也是個健壯的男子。聯繫昨日左右鄰居並沒聽到他的呼救,也不曾發現異常,可推測兇手必有幫凶。而要讓他毫無防備的受脅迫,必是與他相熟之人。同時按著下手之人能輕易捏住他頸骨之處可知,此人為男性身壯力大,好鬥狠,且身長至少需在五尺四寸左右。」許楚目光如劍,掃向錢仵作跟張李氏接著說道,「我查看張三屍首時候發現,他衣衫完整唯獨缺了衣帶,所以我大膽臆測那衣帶正是用來束縛張三雙手之物。」

    「二位差爺可否尋人再次打撈,此番沒了屍首,那衣帶必然上浮於水面。只要打撈上來兩廂比對,就可知我的猜測是否准當了。」

    錢仵作見她說的條理分明,且眾人也恍然大悟的神情。臉色不禁一白,冷汗漣漣。再加上蕭清朗冷凝洞若明火的眸光,還有兩個官差虎視眈眈的打量,他就愈發兩股戰戰不敢動彈了。

    他被許楚清明瞭然的目光盯著,神色不安顫顫巍巍道:「是我學藝不精,初驗出了差池......」

    「是學藝不精,還是另有隱瞞,怕並非你一句話就可推脫的。」許楚並不在意錢四兒怨恨的目光,直言道,「張三手上發現蒼朮跟皂角之物,這二者同時出現,唯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仵作驗屍之前所點。加之錢仵作所用釅醋中,夾雜了能遮掩屍體傷痕的茜草,所以大體可以推測錢仵作必然涉案。」

    「我......」

    許楚眼看著他又要狡辯,搖頭道:「死者死亡時間是昨晚入夜之前,當時他若拼死搶了你的蒼朮跟皂角,那你必然沒有時間重新補上。另外,你工具箱之上定有痕跡。」

    話及此處,錢仵作臉色大變,伸手就想將自己的工具箱拽到身邊。然而一直盯著他的兩位官差,比他動作更快,上前一步就直接將那工具箱打開。

    果不其然,箱子一側還有帶血的抓痕。許楚上前以鑷子翻找,尋常仵作應該放置在第一層的蒼朮跟皂角,的確沒有蹤影。

    「那是我前兩日不小心抓下的痕跡,如今血跡都幹了,你又怎麼能說那就是張三所留?」錢仵作聲音焦急,帶著些許嘶啞極力爭辯。

    許楚卻並不為所動,將第一層匣子取下,而後在裡面仔細翻找起來。果然,在第一層跟第二層之間竟真找出了一小塊斷裂的指甲,那指甲上還帶著些血絲。

    「難道你要說,這塊指甲也是你的?」

    錢仵作眼看著許楚將那指甲完美的比在了張三手上,頓時抖動如篩的跪坐在了地上。

    「差爺,姑娘,這衣帶子是不是張三的?」這廂錢仵作無法百般抵賴了,那邊就有鄉鄰勾著一條衣帶過來。那濕漉漉的衣帶,卻並未徹底鬆開,還松松垮垮的綁著個活扣,而粗細不過正巧能綁住一雙手。

    許楚眼底微光暗動,幾步走到張李氏跟前將那衣帶向前一推問道:「張李氏,你可認得這衣帶?」

    張李氏兩眼一翻,幾乎在許楚靠近的瞬間就嚎啕道:「就是我家男人的衣帶......」

    哭嚎了幾聲,她就滿臉憤恨的衝著錢仵作撲上去,又打又撓的,不過片刻就將錢仵作抓了滿臉見血。而旁邊鄉鄰,縱然是有拉拽的,卻也沒護著錢仵作的,畢竟作為殺人兇手,他們沒唾棄就是不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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