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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16:04 作者: 錦若
    隨著她的話一句句吐出,眾人的面色也越發複雜起來,尤其是看著許楚猶如看到了什麼怪物一般。

    接下來,就在男子打算停筆時候,卻見許楚開始用鑷子檢查錢少夫人的指甲縫跟口腔位置。卻見她目光平靜謹慎,神情肅然,仔細之處絲毫不發給過任何細枝末節。就拿嫻熟的手法,還有檢驗結果甚至比幹了幾十年的老驗官爺不遑多讓。

    如此倒是使得那陌生的男子稍稍吃驚。

    「指甲縫有不明絲織纖維......」許楚難得的停頓片刻,似是在思索一般。稍後,她小心翼翼的將錢少夫人翻轉過去,只是須臾便不由「咦」了一聲。原本沉穩的眸光驀然一變,然後彎腰靠近屍體仔細打量起來。

    「有何不妥?」不知何時,她身後的陌生男子已然與她並肩。

    「屍斑之中有一塊明顯的蒼白印記。」許楚皺眉,「背後有白色壓痕,周邊屍斑較淡......可能是死者生前遭按壓或是暴力挾制所致。」

    這話一落,先不說那開口的男子如何反應,就是錢家少爺錢是才就已經變了臉色。張家那邊,老夫人早就哭的背過氣去,縱然整個人昏昏沉沉,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也彰顯了她的不安跟傷心,而張家老爺更是直接皺眉,咬牙切齒的衝著一旁仵作責問道:「趙仵作,你當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說我女兒是急症暴斃而亡。」

    原本趙仵作還老神在在,可隨著許楚動作落下,他的神情也微微有了變化,滿目不可思議。雖說他曾聽聞眼前的女子幫著許仵作破過幾宗案子,可那都是些道聽途說的事兒,能有女子行驗屍之事本就貽笑大方,就更別提出什么女神探了。

    然而眼下,他卻是額頭出了薄汗,更不會再懷疑許楚只是個沽名釣譽的主了。畢竟,尋常家哪裡會有女子看屍體猶如看花一般?恨不能把毫毛都數個清楚。

    他一想到自己驗屍之時的大意,心裡就不由的打鼓,隨著許楚說出確切的死亡時辰開始,他心裡就惶惶不安起來。不過卻仍然不信她會查到什麼旁的問題,畢竟做錢家的少奶奶可不是誰都有能耐近身的,更何況少奶奶身邊丫鬟跟婆子也是不少的,若真有危險又怎會不引起人的注意?

    趙仵作不敢輕心,之前的怠慢跟不屑也漸漸被擔憂取代,自己更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許楚的一舉一動。

    可無論他心中有多少念頭,眼下都被驚的一愣,尤其是被張老爺一責問,更是慌亂起來,「什麼印記,我怎不知?莫不是你在此造謠生事,要混淆視聽?」

    許楚循聲看了一眼趙仵作,目光清寒說道:「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蓋死生出入之權輿,幽枉屈伸之機括,於是乎決。驗屍何等嚴肅之事,又其能造謠生事?趙仵作當初驗屍,只看身體無有傷痕,所以判斷為暴斃,那我且問你,你可研讀過《疑獄集》《折獄龜鑑》《洗冤集錄》?那你可知,塗醋法?可知白梅餅回烙法?這般耳熟能詳,甚至戲文里都能窺見一二的法子,你一無嘗試,二無查探,又怎能說檢驗仔細?」

    女子脊背挺直,雙眸冷凝,「我不知你如何勘驗得出的急症暴斃,但卻也知道人命關天之事,萬不能心存僥倖,若非三日後屍斑之中顯現出壓迫痕跡,你又怎知這不會是一樁冤情?」

    「你你......你真是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那你又怎知錢少夫人是午時沒得?」趙仵作臉色乍青乍白,死死盯著許楚,緊握拳頭禿自掙扎強說道,「便是我做了幾十年,都未必能那麼清晰的斷定時辰,何況今日距錢少夫人出事已是三日之久,屍身的屍斑早已不可做為依據判斷。」

    「誰說勘驗死亡時辰只能看屍斑?」女子斜眼看了趙仵作一眼,不欲與他繼續糾纏。可想到如今仵作多為屠戶驗屍,甚至許多說書人都曾言說仵作是「誤執傷痕,顛倒錯亂,不一而足;若遇開檢重案,無不瞠目束手」。這般下去,就算仵作正直,也真難免會出現冤假之斷。思及此處,她便略略搖頭,繼續說道。

    「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醜末手掌舒,寅申巳亥拳著手,亡人死去不差時。」許楚摘下手上的手套,只見她二話不說,伸手抬起了錢少夫人的胳膊。那屍體早已青綠,死氣沉沉的,對比握著她的那纖長白皙,凝白如玉的手指,當真詭異至極。只是許楚本人絲毫沒有在意,她只管專心按壓了兩下屍體的手掌,言說道,「此法是最簡單不過的判定方法。若關節已鬆軟,也可看角膜屍斑判定。」

    趙仵作先是被個晚輩又是女子教訓,早已羞臊不已,想要反駁諷刺,卻發現那人字字珠璣,說道古人驗屍典籍更是如數家珍,他壓根尋不到半分反駁的理由。

    而許楚也不再看臉色漲紅,神色複雜的趙仵作了,只管轉頭看向錢家少爺問道:「不知當時少夫人在幹什麼?又是誰在伺候的?」因著生計,許楚為人處世也並不太過冷淡,只是在遇到如趙仵作那般矇混過關的人面前,會因著兩世做法醫的習慣而言辭鋒利一些。此時既然要查案,自然不會言語生硬,倒是多了幾分客氣。

    「是雅娘的身邊的丫鬟英兒伺候著的,眼下府里慌亂我就先讓底下把人壓在了柴房,如果姑娘要見,我讓人帶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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