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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4:02:01 作者: 蘭亭夢遠
    廣場周圍的信徒起了微小的騷動:「原來真的是白鴿集社勾結了魔鬼。」

    「不是說是神殿……」

    「神明在上,你在質問神嗎!」

    竊竊私語逐漸停下來,主教的轉述越來越暢快:「為了保護飽受苦難的信徒,慈愛的神決定判處雷德·霍夫特死刑。」

    飽受苦難的信徒……葉沉魚看了看衣著華麗、身體虛胖的神官與貴族,再回想一下那些衣不蔽體的貧民和渾身傷痕的孩子。

    【祂腦子進水了吧?】葉沉魚震驚地問系統,【祂要不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讓誰受苦啊?】

    系統倒是很冷靜:【神明只是信仰的代號,你把祂當成統治者就好理解多了。】

    得到命令之後,神殿騎士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將雷德押往廣場中央受刑。雷德脊背挺直,凝望著高高在上的神明,邁步向前。

    如果不能就此推翻神殿,那麼能給其他人一些覺醒和啟發也好……

    等等,正準備英勇赴死的雷德看見了站在神殿頂端的長髮少女。

    她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下方的神明,長刀從她手中閃著冷厲的光芒。雷德忍不住停下腳步,驚懼地喃喃道:「她想幹什麼啊!」

    葉沉魚沒想幹什麼,她就是想讓這個神明控控腦子裡的水,看看祂腦子裡究竟進了多少水。

    她握著長刀,自神殿的尖頂向前一步,凜冽的刀光自上而下,劈向了被白光環繞的神明。

    白光在刀刃落下來的瞬間暴漲,葉沉魚眼底清冷依舊,一如她手中的刀光,一往無前地落下。

    暴漲的光芒在這一刻凝滯,廣場的人群用手遮擋著光芒,試圖從指縫中窺視的這一幕。

    雷德的雙眼被強光刺激得淚流不止,依舊不肯離開視線。不止是過了一秒還是一分鐘的時間,他看見代表神聖的光芒一點點消退,露出最中央的兩個人。

    或者說,是一神一人。

    數千年來,以祂的意志運行這個世界的神明被迫揭去了面紗,露出了真容。

    第二十七章 你可以從上面滾下來嗎?(二十七)

    深色的肌膚緊緻且富有光澤,與潔白的長袍形成鮮明的對比,兜帽下露出輪廓深邃的面容,棕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冷漠的光澤。

    和在城外無家可歸的負罪之人一樣,人人叩拜的神祗也是深膚棕眸。

    廣場上陷入了更為沉默的寂靜中,一百多年以來,傳下來的神諭都聲稱深膚棕眸的人天生有罪,他們曾經背棄過神明。

    神殿將其渲染成一個個宏偉的故事,讓信徒對深膚棕眸的人愈發厭惡。但是為何連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是深膚棕眸呢?

    第一刀沒能把對手劈成兩半,這讓葉沉魚有些遺憾。她垂下握刀的手,刀尖抵在堅硬的大理石上,好奇地打量著現出原身的神明。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白袍的神明沒有理會迷茫的信徒,而是對著葉沉魚開口。跟看上去的冷漠自持不同,祂的語氣憤怒,跟塞西如出一轍的棕眸死死地盯著葉沉魚:「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跟你沒關係,我容忍你救下了那個叫塞西的少女,你為什麼還要插手?」

    當然是因為任務需要,不過還要一些其他的原因。

    「因為很不順眼。」葉沉魚答道。不管是被獵犬追逐的貧民,還是被囚禁虐待的孩童,都讓人覺得很不順眼。

    她心情不好,自然而然也就舉起了手中刀刃。

    一如被其他宿主幫助過的塞西,即便她得到了曾經無法想像的生活,也無法讓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因為看到了,」葉沉魚緩慢地向前邁了一步,刀尖隨著她的動作擦過地面,「順手就做了。」

    「但這些跟你都沒關係!」刀尖摩擦地面的聲音仿佛給了對面神祗莫大的壓力,祂抬起左手揮動了一下,語調尖銳起來:「這是我的統治,那些人的苦難關你什麼事?」

    「還有那個叫塞希的女人,她生來就是負罪之人,為什麼不肯老老實實地去死,非要掙扎?」

    塞西剛剛踩上了神殿前的階梯,捲髮混著汗水緊貼在她的額頭上,滾滿灰塵的衣衫上沾滿了深褐色的血跡。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停下來望向聲音的方向。

    在看到跟自己一樣的深色肌膚時,她微微一愣,但這種複雜的情緒很快在她身上褪去。作為負罪之人出生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膚色和瞳色代表不了什麼。

    「所以,您也知道那些人在受苦是嗎?」她遙遙望著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神明,平靜地開口:「你也看得到我們被人肆意踐踏,被獵犬撕碎,被烈火燒死。只因為你將我們這些人視為負罪之人,甚至沒有給出一個真正的緣由,只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背棄神明。」

    底層人民不會去想自己為什麼遭受苦難,他們的精力只夠他們考慮下一餐的溫飽。但是塞希會去想,在教會的故事裡,神已經統治了這個世界數千年。祂是唯一的正神,沒有任何一個其他的神明出現。

    那麼,負罪之人究竟是因何背叛了神?在祂數千年以來牢固不變的統治下,負罪之人要怎麼才能背叛祂呢?

    「這是你們的罪。」遠處的神祗冷冷地開口,「不需要理由,我說的話,還不夠嗎?」

    這一句話仿佛砸在塞希腦海里一樣,在這一瞬間她仿佛失去了聽覺與視覺。怎麼不夠呢?就因為這樣一句話,她父親勞累而死,哥哥被獵犬撕成碎片,連最後的母親也被活活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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