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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4:02:01 作者: 蘭亭夢遠
剛剛強拉住他的官員輕嘆一聲:「殿下,斯人已逝。夫人未必想看殿下如此……」
「本王知道。」蕭靈淵抬起頭,口氣平靜,已然不見絲毫波瀾。
「殿下知道便好。」
蕭靈淵自大殿走出來,旭日初升,雲影重重。
那人說錯了,母親不會在乎他什麼的。蕭靈淵佇立在殿門旁想。
那個想盡一切法子,在宮中自盡的女人,早就不在意任何事情,只想求一個安寧。
在蕭靈淵幼年時,他曾經無數次站在殿門前,飽含孺慕地偷看自己的母親。然而柔弱而美麗的宮裝美人從來只依靠在榻上,對一切它物都無甚興趣,仿佛不存於這個世界。
再到後來,她就死了。她喝了不知何人送進明玉宮的毒酒,死在了她常常倚靠的榻上,面容一如往常,淡漠而平靜。
梁帝因為她自盡離開,遷怒於他,對他置之不理。沒有母妃庇護的皇子在後宮之中尤為艱難,何況梁帝對他表現出了顯而易見的厭棄。
蕭靈淵渡過了一段極為艱難的日子,在那些日子裡,他曾經怨恨過自己的母親,恨她拋棄自己,恨她不曾給他關愛。
許多年之後,他才明白,對於殺了自己丈夫、強幸自己的仇人的孩子,不恨或是已經是她的母愛了。
少年時蕭靈淵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例如明明是梁帝強奪臣妻,罵名卻落在了明玉宮內柔弱美人的身上,例如明明是為父不慈,受人鄙夷的卻是他這個生於醜事的皇子。
百官早已散去,在留守議事殿的侍衛猶疑地走近之前,蕭靈淵走上了青磚鋪就的宮道。
直到他因與母親相似的容貌,重新獲得梁帝的關注,得到與之而來的吹捧與擁護時,蕭靈淵才明白,能決定這世間對錯的只有一樣東西。
那就是皇權。
朝陽透過雲彩,雕刻在屋檐上的飛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已經是青年的皇子走出了宮門,消失在了漫長的道路上。
醉舞閣
葉沉魚休息了一夜,從窗戶上出來,落在寬闊的街道上。
夜裡熱鬧無比的街道此時清冷寂寥,只有不遠處幾個在青樓里醉倒、睡過頭的商人,急急忙忙地往外趕。
葉沉魚沿著街道走到盡頭,拐進了京都最熱鬧的主街上,尋了最香的那家餛飩攤,吃了十碗小餛飩。
吃完餛飩之後,又拐進了一家賣早點的酒樓,吃了一頓早飯,隨後才去王府里拜訪。
王卓覺得自己最近實在倒霉。靠著自己的貴妃姑母,他本來可以在這京都城內悠閒度日,遛鳥逗狗,橫行霸道。表兄禹王讓他去醉舞閣鬧一場事,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說自己醉了就行,京兆尹還敢抓他不成?
偏偏這件小事,差點讓他小命不保,連同自己最喜歡的兩塊玉佩和姑母賜下來的珠子都賠了出去。他去跟表兄哭訴,表兄滿口安慰,答應幫他找回公道。
結果父親上朝一回來,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不知收斂,逼良為娼,還把姑母的賞賜送給妓子,教人在朝堂上當堂指證。如此行事,遲早惹來大禍。
王卓因此挨了一頓打不說,這幾日都不許出門,月例也要扣光。
趴在床榻上的王卓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他被威脅、被搶劫,怎麼最後是他挨了一頓打?
他也不想把姑母的賞賜送出去啊,問題是他的腦袋不比那把梨花木的椅子硬啊?還有醉舞閣這什麼鬼地方,他從裡面隨便挑了個姑娘居然不是娼籍?
不是娼籍你跑青樓待著幹什麼?
王卓是紈絝,卻不是傻子。他懷疑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絕對是有人故意坑他。
「醉舞閣是吧?等小爺好了的……嘶,好疼……」
葉沉魚此時剛好推開窗戶,就見自己的第三個客人提到醉舞閣,她眸光一亮。
看來自己的客人,還是挺想再來醉舞閣的嘛。
第十八章 我是整條花街最靚的仔(十八)
「你什麼時候好?」葉沉魚輕巧地從窗戶挑了進來,詢問道。
「你自己不會擱眼睛看嗎?」王卓沒好氣地回道,「小爺這傷是個把月能好的?」
葉沉魚走過去,只見王卓趴在床上,屁股被外袍虛蓋著,隱隱滲出血色。她好奇地用劍鞘戳了一下。
王卓「嗷」了一聲,從床上跳起來:「狗奴才,你想疼死小爺……」罵人的話剛吐出去半截,王卓就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
少女站在他床邊,手裡拎著一把長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過來。
王卓差點一口氣將自己噎過去,腿一軟就掉在了地上,仿佛跪在了葉沉魚面前。這好歹是國公府,不說戒備森嚴,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這女人怎麼進來的?
「女俠……」王卓聲音顫抖,也顧不上自己屁股疼,「您怎麼過來了?」
葉沉魚對於自己要拉攏過來的客人十分耐心:「我來看看你什麼時候能再來醉舞閣捧場。」
「我這……」他都被打成這樣了,去什麼醉舞閣?而且這可是在國公府,他自己家裡,他怕什麼?
王卓心神一定,剛想喊人進來保護自己,忽然察覺不對。這女人在搶完他東西之後,還敢潛進國公府,問他什麼時候再去捧場,分明是示威。
她背後肯定有很大的靠山,或者有更大的陰謀,不能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