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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4:02:01 作者: 蘭亭夢遠
城門倒塌的重響驚嚇到了駕車的馬,兩匹馬高高揚起蹄子,發出了一聲長鳴。葉沉魚重新落回馬車之上,長刀入鞘,人直接跳到其中一匹馬上,俯身抓住鬃毛,雙腿緊緊夾住馬肚,硬生生將受驚的馬壓了下來。
逃難的人們聽見聲音回頭,只看見倒下去的城門,以及坐在馬上、面無表情的清冷少女。馬車跑得飛快,轉瞬之間便只留下一道背影。
人群愣了一剎那,隨後都調轉方向,往城裡面涌去。
人群剛剛湧進來一半,城牆上方的守軍終於反應過來,開始下來驅趕。難民與守軍擁擠在一起,哭聲、喊聲、兵器碰撞之聲一時難辨。
此時舉著軍旗的興家軍已經到了城門前,一聲尖銳的呼哨聲劃破半空,這隻軍隊如同聽到了什麼命令一般,全都策馬俯身,舉起手中的武器,向前衝去。沖入難民之中後,手中的武器高高地落下。
正與守軍廝打、想要進城的難民來不及躲避就被砍到在地,騎在馬上的興家軍在砍完人後熟練地挑起掉落在地上的行囊。
幾息之間,被阻攔在城外的難民已經被砍到了大半。剩下的難民四散著往城外跑,或是被砍到在地,或是被錯亂的馬蹄踩倒。
葉沉魚駕著馬車進了城,等馬匹安靜下來,回頭望去。城門附近已經混亂到分不清誰是守軍、誰是難民、誰又是興家軍。
她正看著,馬車上的男孩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葉沉魚低頭看他,男孩咬著下唇,眼底又是害怕又是驚慌。
「……」
正這時候,城門口接連傳來了幾聲慘叫。
葉沉魚微微蹙眉,她想在縣城之內找些食物,再找個人做馬夫。現在這個情形,恐怕不行了。
她看了一眼路旁的房屋,借著馬車的高度,將男孩拎上了房頂。跳上了房頂之後,她未做多少停頓,幾個輕躍跳到了城牆之上。
城牆之上的守軍此時都已經下去了,葉沉魚把男孩放下,居高臨下地望著下面。只看見所謂的興家軍追著難民砍,見到行囊或者貴重的物品就搶。
有些婦人頭上戴著銀簪,一時取不下來,他們就連頭髮、甚至頭顱一起割下來。
男孩趴在牆頭上,正巧看到這一幕,當即對著牆頭乾嘔起來,兩隻睜大的眼睛中蓄滿了淚水,不住地滾落。
他說不上是恐懼,還是什麼其他的情感,只覺得渾身冰涼,連胸口都泛著涼意,然後就是濃重的噁心感,恨不得連大前天喝的水都吐出來。
葉沉魚沒有看他,仍舊看著下面的亂軍。
只一個衝殺,這些難民就都倒在了馬蹄下。這隻軍隊,或者說匪軍的首領似乎之前便看到了難民的去向。一小隻隊伍被分出來,往東面追去。
一個女子抱著孩子已經跑出了亂軍之中,不顧一切地往城外的山林里跑。一個戴著玄黃頭巾的男子從隊伍中脫離出來,很快追了上去,手起刀落,在女子背上劃了一刀。
女子撲到在地上,猶有氣息,用最後的力氣將懷裡的孩子向外推了推。
追上來的男子露出了一個獰笑,伸手就將孩子捉了回來。哭泣的孩子被高高拎起,明晃晃的刀尖指在他的肚子上。
第七章 我在亂世養反派(七)
抓在袖子上的手猛然收緊,葉沉魚低頭,看見男孩看著下面,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袖子。-黑色的眼睛倒映著刀尖的寒光。
葉沉魚看了他一眼,忽然將他的手從衣袖上扯了下來,雙手撐住身前的牆磚,整個人凌空翻過城牆,跳了下去。
男孩怔愣地看著她跳了下去,再一眨眼,人已經落在了剛剛那男子的身後。
男子臉上仍掛著殘忍的笑意,似乎在衡量一般,將刀尖在哭鬧的孩子身上上下移動。
葉沉魚輕巧地落地,手中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鞘。寒芒在一剎那映出她冷寂的眼神,又消失無蹤。
高舉著刀刃的男子僵立在了半空之中,一息過後,身體搖晃著摔下了馬。
葉沉魚站在他身後,漠然地看著他到底,伸手抓住了那個哭鬧的孩子。
孩子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知道自己被救了。在葉沉魚手裡抽噎了兩聲,竟然沒有再哭了。
然而……葉沉魚瞧著手裡的孩子犯了難,她一向是不會插手救人的。這與善惡無關,只是在她看來,每一個世界的人有他們自己的命運,或生或死,是不需要她插手的。
而且她能救任何一個人,卻不可能救所有人。
就像在這種亂世之中,她可以提前去截殺這支匪軍,救下逃過來的難民。然而這樣的匪軍、這樣的難民,隨處可見,就算是她也救不下所有人。
但是今天,葉沉魚盯著手中的孩子,她莫名其妙地跳了下來,救了這個孩子。可能是因為她帶著原身的弟弟的緣故,總不好教孩子見死不救,葉沉魚勉強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她把孩子放下,身後的興家軍還在追逐著剩下的難民,並不執著於跟漁陽的守軍纏鬥,已經開始後撤。
葉沉魚回頭看了一眼,戴著玄黃頭巾的人馬已經調轉了方向,策馬像她這邊奔來。
「……」
葉沉魚瞧了瞧只到她小腿位置的孩子,稍微覺得有點為難。要在亂軍之中護住一個孩子有些難,而且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