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頁

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即便不忽略個人恩怨,沈蔓也得承認,趙宏斌身上有股實業家特有的幹練氣質。不同於前世的吊兒郎當,如今的小趙總說一不二、殺伐果斷。儘管免不了衝動行事,卻更類似於創業者天生的浪漫主義情節,而非首席總助當初擔心的拎不清輕重緩急。

    驀然回首,沈蔓意識到,在這段時間的共事中,她已經不知不覺地對趙宏斌改觀了。

    也許鄭宇軒說得對,前世的記憶只能證明他們從何處來,卻不能預言他們最終將向何處去。與其為平行世界的死活提心弔膽,不如把握當下,在即將到來的科技革命中,為自己爭取到一席之地。

    影片結束,現場爆發出熱烈歡呼。眾人都在公司這一年的發展中,看到自己為之付出的汗水與努力,因此也格外感動。

    遊走的燈光鎖定前排,落在一眾高管中間,趙宏斌正襟危坐,顯得格外精幹挺拔。他沖同桌的人點點頭,大方起身,跨步走上舞台,接過了主持人手中的話筒,開始講話。

    從回顧過去到期待未來,從自我檢討到感謝支持,趙宏斌的一席話博得陣陣掌聲。就連沈蔓也跟打了雞血似的,將自己完全設定為趙氏集團的忠實員工,被當家人的誠懇幽默感動到無以復加。

    情緒平靜下來之後,李楨好笑地用手肘拱供她:「你也太激動了吧?」

    沈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想,幸虧這會兒坐在角落裡,若是被其他人看到,恐怕也會以為她是花痴的吧?

    辭舊迎新的講話結束後,作為今晚最大的財主,小趙總示意手下搬了一個紙箱上台。沉甸甸的盒子被打開後,赫然都是捆綁成疊的現鈔:「今晚除了事先準備的獎品,我個人也為大家助助興,聊表心意----三等獎20人,一人一萬,二等獎10人,一人兩萬,一等獎1人,10萬!剩下50萬,請各部門領導帶給堅守崗位,留在公司加班的員工。」

    早在紙箱打開之後,現場氣氛就近乎沸騰。隨著獎金數額水漲船高,眾人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說到發完為止時,台下已經尖叫聲一片。

    儘管知道好運不一定會降臨到自己頭上,沈蔓和李楨還是相視一笑,畢竟這才是年會應該有的氣氛啊。

    趙宏斌講完話便退場,由主持人開始介紹晚會流程。被隨機抽中的員工與即將出場的明星組隊,上台參加各種各樣的小遊戲。獲勝者自動晉級,淘汰者領獎走人,皆大歡喜、其樂融融。期間,就連李楨都被抽中上台去搶了輪板凳,抱著一部平板電腦走回來,滿臉喜氣洋洋。

    原本想要借花獻佛,卻見座位上的佳人早已不見蹤影,他只好撓了撓腦袋坐下,繼續觀看台上的表演。

    山裡的冬夜,雖然抬頭看得見滿天繁星,那沁人心脾的寒意也格外凌冽。沈蔓穿著長裙,站在星空下,哆哆嗦嗦地撥出梁志的電話號碼。

    漫長的等待之後,電話那頭再次響起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她打的是梁志的私人號碼,如果本人沒空,助理就不會接通。想來他此刻也在某個地方趕場,或許正出席別家企業的年會也不一定。

    發了條簡訊,又在涼風中站了幾分鐘,沈蔓終是耐不住寒意,轉身走回宴會廳。

    就在她伸手去拉門栓的時候,宴會廳通往露台的大門從內往外推開,趙宏斌的臉出現在另一邊。

    喧囂的吵鬧聲從室內傳出來,與露台上幕天席地的寧靜形成鮮明對比。男人的表情從驚訝到厭惡,從厭惡到釋然,再到最後的微笑,全都融進了一句清淺的感嘆:「是你。」

    逆著光,沈蔓看出他有些臉紅,許是剛才喝了酒,身上也散發出純釀的香氣。

    上輩子她被他灌醉過不知道多少次,卻從沒見過對方喝醉的樣子,如今隔世再見,不由得感慨良多。正好想要問梁志的事情得不到答案,換個切入點也是一樣。

    拿定注意,沈蔓向後退了半步,將趙宏斌讓到露台上來。再伸手越過他的腰線,將門「咔噠」一聲鎖好。

    從彼此錯身的懷抱中緩緩拉開距離,她抬眸望向面色緋紅的男子,聲音輕柔道:「阿斌,我想和你聊一聊。」

    請趙君入瓮VS李仙人指路

    喝過酒的趙宏斌像只煮熟的大蝦,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來,皮膚紅潤、眸光帶水。少了幾分孤傲,多了幾分鮮嫩,方才顯出他這個年紀應有的稚氣,沈蔓差點看晃了神。

    對方似乎也有些反應不過來,望向她的視線里有孩童般的懵懂。

    直到寒風漸起,兩人都打了個哆嗦,這才勉強恢復清明。

    「聊什麼?」雙手抄進褲兜,趙宏斌梗著脖子問道。

    如果沈蔓仔細觀察,會發現對方的面頰正氳出另一種緋紅,與酒氣上臉截然不同。

    然而,星光太暗、夜風太涼,她身著長裙手腳冰涼,只想儘快得到答案。因此選擇了單刀直入,態度誠懇地看向對方道:「相信我,這個問題沒有半點別的意思。」

    男人的眼神很迷濛,卻依然點了點頭,仿佛戀戀不捨地望著她。

    從這目光中得到鼓勵,沈蔓咽了咽口水道:「我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鳳眸眨了一下,趙宏斌似是沒有會過意,過了幾秒鐘方才大笑起來,然後前仰後合,再然後上氣不接下氣。

    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沈蔓有些不知所措,卻很快定下神來。抱臂退後一兩步,皺著眉看向對方,她抿緊了嘴唇,保持沉默。

    「得罪?」男人長臂撐住膝蓋,扭頭回望她,臉上的表情充滿嘲諷:「你還會得罪人?你不是交際花嗎?不是長袖善舞嗎?只有別人得罪你的,怎麼可能……」

    「夠了!」沈蔓背過身面向黢黑的山谷,大聲呵斥道:「當年不告而別的是你!杳無音訊的也是你!七年,整整七年,你有什麼資格沖我發脾氣?!」

    一雙大掌襲上肩胛,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掰轉身體,差點跌坐在地。卻見那張因酒意微微泛紅的臉頰,突然放大出現眼前:「這七年有我沒我,對你來說存在區別嗎?」

    隨著趙宏斌的突襲,濃烈的酒味彌散在空氣中,沈蔓這才意識到對方喝醉了。原本的義憤填膺讓位於驚訝,就連氣勢也短了不少,以至於未能及時作答。

    男人只將這沉默解釋為理虧,冷笑著繼續質問:「不,確切的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在乎過我吧?」

    捏在肩膀上的手指越來越用力,沈蔓感覺到些許慌亂,甚至蓋過了疼痛的刺激:「……你憑什麼這麼講?!」

    趙宏斌逼近了些,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距離。他身上散發出異乎尋常的熱度,顯然不僅僅來自於酒意:「沈小姐,你的厚顏無恥總能令人驚訝。你不是有很多裙下之臣嗎?他們就沒告訴過你,曾經有個傻子,因為早戀被打斷了三根肋骨?被家人強逼著出國留學的時候,還想著怎麼翻牆跳樓暗度陳倉?」

    見沈蔓的表情越來越驚訝,趙宏斌似乎得到了某種滿足,說話也更像是在自嘲:「哦,我忘了。這傻子住院的時候,你正忙著談戀愛呢。最後還不忘派人來耀武揚威,囑咐我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至於嗎,沈蔓?我不就給你開了個苞嗎?你也不是個什麼貞潔烈婦,至於這樣玩不起嗎?啊?!」

    借著酒勁,趙宏斌已然失去了理智,掐在女人肩頭的手指幾乎陷進肉里,每一聲質問都歇斯底里。

    宴會廳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隔著厚厚的門窗也能傳到露台上來。與此同時,沈蔓奮力掙脫鉗制,甩手飛了一巴掌,正正打在趙宏斌輪廓清晰的俊臉上:「你胡說!」

    趁著對方被打懵了,沒有回過神來,沈蔓擼起袖子,反手又抽了一巴掌,將他的另外半邊臉也摑紅了:「XX花園XX號,對不對?馬路對面有家麥當勞,對不對?你家當時還有個保姆,對不對?!」

    她一邊說,一邊推搡著男人的胸口,力道越來越大,直將其逼退到牆角:「我等了你兩個月!兩個月你懂不懂?!你家電話不通,也沒有任何消息,我就像個傻子一樣,坐在街對面的麥當勞等了整整兩個月!六十一杯汽水,知道嗎?每天一杯汽水,我喝了六十一杯!每種口味喝了十多遍,我這輩子都沒再喝過汽水,你信不信?!」

    趙宏斌脾氣臭,做事莽撞,身價比不上周胤廷、家世比不上張羽、性格更是比梁志等人差遠了。可沈蔓偏偏對他念念不忘,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依然能夠被對方輕易挑動情緒----就像上輩子,明明鄭宇軒已經給了自己足夠優渥的生活,卻還要去撩撥彼此----很難講清楚其中的道理。

    如果說一開始重生,首先遇到的人是趙宏斌,純粹只想拿他練手,所以才飢不擇食;那麼當她從張羽辦公室出來,於天台上剖白心跡,連時空旅行、思維投影之類的鬼話都敢講的時候,兩人才算是真正的情意相通。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