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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為什麼呢?」重複著她的問題,背對星光,男人的眉眼笑得如幽曇綻放,「我以為你喜歡重生後的日子,更甚於咱們夫妻一場。」

    抵著牆,沈蔓用盡力氣推開他的鉗制,大步走出幾米遠的距離。狠狠換了口氣,方才扭過頭來嗔目道:「原生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段?」

    有那麼一瞬,鄭宇軒的目光凝滯了,望向她的時候不再像星辰,而像漆黑的夜空。男人嘆息道:「小蔓啊,想一想,為我想一想,難道你真的沒有察覺?」

    察覺?關於你?我需要察覺什麼?一連串的問題嗆在口中,卻被生生咽下。在沈蔓已然模糊的記憶中,兩人夫唱婦隨整整七年,對方事業平步青雲,公司上市後股權套現,躺在家裡數錢就足夠衣食無憂,究竟有什麼必要重生一場,從頭再來?

    真的是這樣嗎?她心底的聲音問自己。

    如果真的衣食無憂就可以無欲無求,為什麼還會埋怨生活孤單寂寞冷?如果沒有很多很多愛,就要很多很多錢,為什麼重生後選擇狩獵真心,而不是世界首富?

    「如果你放棄堅持,這裡的科技發展恐怕很快會突破『奇點』。不僅趙氏,還有其他公司或者機構,會像我們從前那樣,儘可能多得提取思維副本----它們可不是用來做慈善的----帶著所有人的思維,投射到與原生世界相差無幾的平行空間,這不是重生,這就是重寫命運、改變現實。」見女人無言,鄭宇軒緩步靠近,語氣不急不躁,仿佛這些話已經在腦中被思考許久。

    沈蔓抬頭,略帶疑惑地看向他:「你想改變什麼?上輩子該有的你全都有了……」

    「是嗎?」男人的眼神里略帶悲傷,與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子截然不同,「我也以為上輩子該給你的、能給你的都給了,為什麼你還是選擇留在這裡?」

    這裡有她的事業,有她的愛人,有她上輩子敢做卻不敢說的夢,她當然不會選擇回去當金絲雀。

    「我病了,小蔓。」鄭宇軒脫下西裝外套,罩在沈蔓單薄的肩頭,攬住她緩步往回走,「很嚴重的病。」

    她猛然抬首,看向對方,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回事?!」

    男人搖了搖頭,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不是在這裡,在那邊。」

    沈蔓的腳步滯住,在腦海中拼命搜索上輩子的點滴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鄭宇軒的任何病症:「……不,不可能,咱們倆每年的體檢報告都是我親自拆封的……」

    「傻丫頭,」他習慣性地用食指颳了刮那嬌俏的鼻尖,「診療系統全是我們公司開發的,就不能留個後門什麼的?」

    高端醫療機構勝在保密措施好,確保客戶的隱私不被泄露。負責檢查的醫生輸入結果後,若非本人同意,根本不會向第三方走漏任何風聲。他們固定的體檢中心確是由鄭宇軒介紹,因為有合作關係,兩人得到的服務體驗也很好,一直沒有動過轉院的念頭。

    她眨了眨眼睛,方才緩過神來:「可我看你沒有任何異常,究竟是什麼大病,需要……」放棄一切,從頭再來?

    鄭宇軒摟著她,抬頭看向前方的道路,輪廓清晰的側臉在星光映照下,多了幾分寂寥:「胰腺癌,號稱『癌症之王』。當年賈伯斯得的也是這個病,聽起來是不是很高大上?」

    沈蔓聽到前三個字就愣住了,儘管男人的語氣依然輕鬆,卻無法阻止她眼角浸盈的濕意。

    小說里常常形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墜落。她一直以為是誇張修辭,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哭成這幅模樣。

    一滴一滴的眼淚順著臉頰迅速滑落,即便步伐和呼吸都來不及改變頻率,淚腺這個直接連通著人類情感的器官,就已經毫無徵兆地運轉起來,根本無法防備。

    「雖然還是早期,可這個病的五年存活率低於1%,實在是來不及來。」尚未察覺到沈蔓的異樣,鄭宇軒繼續目不斜視道:「我也想找個重合度更高的平行世界投影,但想要在無限中尋找有限,這個概率太低。時間軸能夠符合要求的就已經很少,再等,我怕來不及……」

    「來不及什麼?」她沙啞著喉嚨問道。

    男人這才看見滿臉淚痕,和發自心底的哀傷目光,濃濃的眉毛頓時揪成了一團。他雙手掌住她的肩膀,低下頭望著對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這個平行世界距離引力場更遠,時間流逝得比我們的原生世界快。我不得不儘早投影,這樣你才有足夠的時間選擇……」

    「選擇什麼?選擇活在這裡?還是反投射回去看著你死?」她的聲音尖銳,失了優雅與風度,只剩下赤紅的雙眼。

    「噓……」不愧是最了解彼此的夫妻,鄭宇軒將人用力摟進自己懷裡,口中輕聲安慰,「我是怕你在這個世界裡過不好,早點來能夠多點先機。回去也不是不行,至少還算條退路。在那邊,即便我死了,家裡那點財產,足夠……」

    「你閉嘴!」儘管貪戀,儘管不舍,沈蔓還是拼命掙脫了懷抱,退後兩步道:「鄭宇軒,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比誰聰明!你以為重新開始就是改變命運?你有沒有想過,即便在這裡改變了命運,原生世界的生活仍然會繼續,我還是那個抱著紅酒瓶、不懂世態炎涼、連丈夫得了癌症都不知道的蠢貨!」

    他的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要不然,怎麼說我比你聰明呢?」

    沈蔓咬著唇,氣得直哆嗦,一半是為了剛剛得知的事情真相,一半是為了對方這幅欠打的表情。

    大概忍耐了三秒鐘,她終於掄起拳頭,狠狠砸在了男人的臉上:「混蛋!」

    如果兩人能夠有多些的相處機會,沈蔓想,她肯定很快就會認出鄭宇軒,而不是等到今天。

    他們有太多默契,有太多彼此才清楚的小秘密,以至於一個眼神、一聲嘆息,都如同暗號般,刺激著身體裡最敏感的神經。

    他擒住她的雙手,將不斷折騰的某人反錮著圈在自己懷裡。儘管氣喘吁吁,儘管筋疲力盡,依然如唱歌般吟誦著那個名字:「小蔓啊……小蔓……」

    直到沈蔓再也忍不住,扭過腦袋,吻住了男人的雙唇。

    綠帽王自白VS春江花月夜

    那是個溫暖、濕潤又熟悉的吻。

    臉頰、眼瞼、鼻樑、嘴唇,她像逡巡疆土的國王,一點點,一寸寸溫習著記憶中的輪廓。他用手托住她的長髮,引導著、需索著、回應著。

    事實上,在他觸碰到她皮膚的那個瞬間,沈蔓便毫無緣由地呻吟出聲。她太熟悉這角度、力道,以至於只需要一個開始,便引發了排山倒海的回憶。

    在禮堂外的林蔭道,男人將她抵在近旁的行道樹上,背著燈光,躲在陰影里。他們就像兩隻雌伏已久的野獸,漸漸瘋狂、漸漸失控,漸漸將一切愧疚、不舍、歉意轉化為行動。越來越急劇的喘息,伴隨著越來越激烈的動作,將彼此的神志焚毀殆盡。

    沈蔓一邊吻一邊哭,一邊哭一邊吻,唇舌里全是眼淚的味道。

    苦澀如斯,思念如斯,懺悔如斯。

    她想他的好,想自己的無理取鬧,想他曾經的諾言,想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想前世的鬼使神差,想今生的陰差陽錯。想得肝膽俱裂,想得心急如焚,身體在迫切地需索,需要愛的證明與明證,索取被愛的明證與證明。

    「小蔓……」熟悉的稱呼如同魔咒,縈繞在耳畔,伴隨著濕濡的呼吸,伴隨著和潮水一樣,洶湧侵襲而至的回憶。

    顧不得矜持與小心,一雙長腿攀上男人的腰肢,並被他順勢頂在樹上。星辰般的眼眸仰視著,映照出頭頂天空布滿的星辰:「……還愛我嗎?」

    她噙著唇,拼命點頭,順著那顫抖的頻率,有淚珠滴落在男人的臉頰上。他笑著侵上來,舔舐過眷戀已久的眉眼,每一輪往復、每一處輾轉,都浸潤著滿滿的甜蜜:「好了,乖,不哭……證明給我看。」

    久經人事,對彼此身體的熟悉比自己更甚,她怎會不知他的用意。

    如今的鄭宇軒正值當年,體格強壯、身板厚實,再加上有行道樹作為支撐,將沈蔓架起來一點也不費力。

    只見女子輕輕撩開禮服裙的下擺,任由兩條長腿盤到男人腰身上,便隔著絲襪底褲,將那處瑩潤的濕處暴露,徹底覆住勃發灼熱的所在。

    如同兩塊失蹤已久的拼圖,在亘古洪荒之後再次相遇,嚙合得分毫不差,就連卡槽彼此摩擦的「咔嚓」聲都能夠聽到:這樣的結合與相容,是沈蔓前世今生都未曾想像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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