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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白蓮花。」
提及這個名字,兩人之間原本的輕鬆氣氛不再,沈蔓連忙調整了一下坐姿,離他遠了一點,訕訕地轉移話題:「她肩膀也受過傷?」
李楨嘆了口氣:「她說自己高三那年來傳媒大學玩,被一輛黑面的撞了,受傷很重。如果不是及時獲救,很可能就死了……」
「她還說那個好心人,是你?」沈蔓的聲音冰冷,不再有任何溫度。
男孩點點頭,似是撿起了某段回憶:「我只記得你留了很多血,具體傷情醫生也沒說。白蓮花軍訓結束便找到我,講起來真的就跟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你們倆談戀愛不會是因為這個吧?」她聽不下去這些,更看不下去對方的表情,乾脆把最關鍵的問題拋出來,強逼著李楨作答。
「她只講自己受了傷,留了疤,以後嫁人都不好嫁……」
「你呢?你就活該替她收場?」情緒激動處,沈蔓終於還是提高了聲調。
李楨顯然倍受打擊,原本挺直的肩膀也耷拉下來:「我以為她是你。」
站起身,往返走了幾個來回,依然無法平靜情緒。沈蔓像連珠炮一樣問道:「拎開水?上下課接送?占座?全都體力不濟?她真的下血本也在背上弄了條疤?你跟她談了兩年,不會連裸體都沒見過吧?」
被這樣直接的問題逼急了,李楨白淨的面頰上湧現陣陣緋紅:「我們沒有……我只是以為她是你,以為那場車禍真的會留下後遺症……」
「操,你是真蠢還是假蠢啊?!」沈蔓跳著腳叫罵起來,儘管知道對方也是受害者,依然無法控制情緒:「要挾別人跟自己談戀愛,做得出這種事來的女人,無論如何也不值得相信啊!」
男孩笑得很勉強:「你別著急,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著急,我著什麼急?」沈蔓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諷刺道,「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是被甩的?」
他點點頭:「她要出國了,異地戀比較耗精力。」
「行!李楨,你真行!」她從未直呼過對方的名字,卻在此刻徹底爆發:「被人騙很好玩嗎?被人甩很有面子嗎?這種事情都能忍,活該你給她當了兩年奴隸!」
良久的沉默彌散開,隨著冰涼的夜霧浸透兩人之間原本就疏離的寂然。
男孩終於打破這份沉默:「……我真的以為她是你。」
「不,」沈蔓冷笑道,「她不配。」
人魚公主VS撕逼大戰
林雲卿看到沈蔓怒氣沖沖地出來,上車後一言不發,直叫他開車往學校裡面開。
兩人認識這麼久,他從沒見過女孩氣成這幅模樣。天生一張笑臉,她對誰都是親切熱忱的,表面上很容易接近----想要真正走進心裡卻很難。
已經習慣不去阻止對方的任何決定,男人沉默地開著車,看著她像陣龍捲風似的刮進女生宿舍大門。
將駕駛座的靠椅向後調了調,林雲卿找到最好的角度放鬆身體,淡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跟沈蔓相處越久,越會感受她那份發自骨子裡的涼薄。
明明是個沒長熟的小姑娘,卻敢扮豬吃老虎誣陷他耍流氓;明明對所有人都薄情寡義,偏偏要裝出割捨不下的樣子。林雲卿最開始以為他們是同類,以抽離而超脫的姿態觀察著混沌濁世的人情冷暖。
只是沒想到,看著看著自己就被攪進去了;而她還是那樣寡廉鮮恥,還是那樣處處留情。眼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人越來越多,林雲卿也會自嘲:漁夫被勾住唇,就像獵槍抵住了獵手的腦袋,原本自持涼薄的人,竟然會為另一個涼薄者魂牽夢縈,至少說明他還不是無藥可救。
跟王笑天不同,林雲卿發自內心地相信所謂的「平行世界」理論,也據此進行了不少研究。儘管目前的技術水平尚不足以實證,但在一個科技發展與之近似的世界裡,有心人對思維進行提取、複製,繼而投射到這裡,並非天方夜譚。
沈蔓的涼薄不僅僅是因為性格使然,而是無論她有多麼努力,總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就像梁志給人的感覺一樣。
他們的靈魂是格格不入的外來者,不像別人依靠血緣和社會關係就能確定自己的位置。或許正因如此,沈蔓才對感情有著近乎偏執的堅持,無論有多少良人在懷,永遠都還是惴惴不安、如饑似渴。
這種迫切而貪婪的態度,類似人類的求生本能,是異世來客錨定靈魂的浮標。
梁志有音樂,有他愛了一輩子的人,所以靈魂融合後比較容易安定。沈蔓不一樣,她上輩子似乎就沒有真心愛過誰,這輩子更是被慣壞了,受不了沒有男人、沒有愛的日子,一分一秒都不行。
林雲卿知道自己滿足不了她,便壞心地希望沒人能夠滿足她。因為這樣就沒人能夠獨占這份美好。
純粹本能的自私想法,和約定俗成的婚姻忠誠、一夫一妻其實並沒有太大不同。
看著她為周胤廷奔走相告,將那神經病攬進懷裡,哄著飛行員開心,乃至於如今的怒髮衝冠----隨著喜怒哀樂越來越真實地反映在沈蔓臉上,林雲卿也不由得發出「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女孩不再盯著自以為是的目標埋頭向前,卻越來越投入地參與到這個世界裡,為這些原本與之並非同一維度的人們牽腸掛肚。
漂泊的異世終於不再是她被迫逗留的港口,而成為了冥冥中的心之所向、神之所往。
與林雲卿的有感而發不同,沈蔓如今只覺得胸有激雷,每一步踏出去都恨不能把樓板震碎。
熟悉的寢室門半掩著,依稀傳出笑鬧聲,似乎有不少人聚集其中。沿路走來的幾扇寢室門都敞開著,同班女生全沒見影兒,看來都擠到一塊兒來了。
「……你可是代表咱學校去交流的,要經常打越洋電話回來匯報情況,讓大家都長長見識啊。」
好事者正在興奮地建議著什麼,聽見動靜,和眾人一起看向門口。
滿面陰沉的沈蔓站在樓道里,和平素里笑臉相迎的模樣判若兩人。只見她壓著性子說了句:「白蓮花,出來。」
那聲音裡帶有太明顯的威脅意味,原本熱絡的室內氣氛頓時下降到冰點。
「蔓蔓!你怎麼回來了?」原本已經憋屈無比的大妞瞧見好朋友,眼淚都差點留下來:「你不是退學了嗎?」
不怪大妞激動,當天下午剛剛接到消息說好朋友要離開帝都、不再回學校,晚上便聽說最討厭的白蓮花確定將作為交換生出國----所謂「親痛仇快」原來也有著這樣直白的解釋。
更可悲的是,全班女生如今都聚在寢室里為白蓮花慶祝,大妞就算想冷嘲熱諷也說不出口。若非沈蔓突然出現,她真不知道一整晚壓抑在心頭的鬱結之氣如何消散。
毒舌女發出一聲冷哼:「別不是被金主甩了吧?還以為咱們學校是收容所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沈蔓深呼吸,試圖平復著情緒,目不轉睛地盯著最裡面的白蓮花,一字一頓:「我說了,出來。」
她身材原本不高,一直也沒怎麼長肉,看起來始終像個孩子似的。就這樣一個小姑娘模樣的女生,以不容拒絕的語氣命令著自己曾經的室友,竟然也讓眾人感覺到不寒而慄。
「有事嗎?」儘管白蓮花確定來者不善,卻也仗著人多勢眾,保持處變不驚地回問道。
給臉不要臉,沈蔓在心中暗罵,卻還是最後留了一絲餘地:「你出來。」
「算了吧,我馬上要出國了,很多行李都還沒收拾。」不愧是裝樣子的高手,白蓮花沖眾人點點頭,「謝謝大家來給我踐行。」
正當在場眾人準備順梯子下樓,緩和氣氛的時候,沈蔓提高了些許音調:「你是不是還忘了點什麼東西?」
聽出她話裡有話,房間裡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為即將發生的狗血事件捏了把汗。
「什麼東西?」儘管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白蓮花還是裝著膽子問了一句。
「你的臉啊。」
侮辱的話甫一出口,善於裝弱勢的白蓮花便漲紅了面頰,淚珠子瞬時就要墜下來:「沈蔓,你被退學了心裡不舒服我們都知道,但是……」
「打住,我是自己不想念了,少亂加字。」個頭嬌小的女孩推開人群,一步步逼近寢室最裡面:「以前沒覺得,你在撒謊扯淡方面真是有天賦,比假惺惺裝純強多了。但我還是要說,沒演技就別學人家實力派,唬不下去就別信口開河,風大也能扇舌頭的,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