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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男人醒來,笑得很隨意,問她感覺如何,需不需要喝水。
喝,還喝?喝你妹啊!
他讓她別生氣,說一切都是張羽安排好的,說自己身家不多,保她一世衣食無憂還是可以的。
沈蔓大怒,問他扯這些有的沒的幹嘛,他笑答,求婚啊。
陽光沙灘、白衣白裙,璀璨燈火、雲鬢鬟影,想像過一切承諾終生的場景,偏偏沒有這樣,在一張完全不認識的床上,面對一個幾乎不認識的人。
周胤廷果然冰雪聰明,很快讀懂了她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轉而正色道:我老周雖不是什么正派人,但在婚姻大事上還是很慎重的。沈小姐,雖然咱們認識時間不長,但我對你的了解已經不少,相信我,這絕對是所有人最佳的選擇。
沈小姐?!你他媽連我的名字都叫不全,還有臉讓我跟你結婚?張羽人呢?我要見他,我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他會相信我的。
當然,周胤廷瞭然地點點頭,他當然相信你,如果不相信,就不會讓你跟我結婚了。
你放屁,他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會讓我跟別人結婚?!
男人坐直身子,絲毫不介意展示那線條分明的肌肉,輪廓清晰的軀體,原來在唐衫掩飾下的身材也頗具魅力。一晃神的功夫,沈蔓的目光便被他捕捉到了,周胤廷笑得不失得意,卻依然保持著原有的風度。隨即語速平緩地向她解釋起來龍去脈。
周氏是在華南乃至整個東南亞都頗具影響力的黑社會家族,毒品、軍火、賣yín、走私,但凡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幾乎全是他們的財富來源。
上一代家主生性風流,大陸、台灣、香港、泰國各有一房妻室,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情人,以及更加數不清的子嗣。周家家規甚嚴,嫡長子繼承不可偏廢,到了這一任繼承人的選擇上犯了難。四個妻室都是明媒正娶,並且都為周家誕下子女,她們背後有著各種盤根錯節的地方勢力,否定任何一個「嫡長子」的繼承權都會引發可以預見的強烈反彈。
事實上,簡單粗暴地以年齡大小排序,周胤廷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無奈庶出的弟弟妹妹們心懷不軌,有心藉此挑戰家規,這才無風掀起三尺浪來。
周胤廷的外公外婆是規規矩矩的國家幹部,在大天朝駐泰國大使館一干就是十多年,親生閨女也貢獻給中泰人民的偉大友誼了。得知女婿的真實身份後,考慮到女兒的終身幸福與外孫的人身安全,兩老毅然將周胤廷接回帝都撫養。
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具體到宅門大戶里,其實爭得也都是些可以想見的東西:嫡庶之分、親疏遠近、長輩偏寵、重男輕女、母憑子貴,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但最終的落腳點還是巨額財富與滔天權勢的繼承人。
或許正是因為彼此的煩惱相同,周胤廷與張羽才會走的這麼近。
在部委大院裡一起廝混幾十年,周大少從小小華僑,成長為滿嘴京片子的帝都土著。若非每年都要回泰國燒香拜祖,差點忘了自己也是有黑社會背景的。
人不風流枉少年,風流太多不年少。周家家主的身體終於在日復一日的「操勞」中垮掉,挑選繼承人的計劃被迫不及待地提上議事日程。既然嫡長子繼承制已然成為一紙空文,那就憑實力說話吧,四個「嫡長子」各掌一片生意,幹得好了自然有底氣,日後繼承家業時也能服眾。
周胤廷那時候剛剛大學畢業,跟著張羽剛在美國闖下大禍,回國還得面對一大攤子的爛事,箇中甘苦自是無需贅言。
親生兄弟不靠譜,好歹還有異姓兄弟幫襯。權力與財富就像磁石,天生有著互相吸附的本能。在部委大院的成長經歷是周胤廷最寶貴的財富,幾十年帝都生活積累的人脈資源是他打通關節的致勝法寶。
有驚無險地渡過難關後,他在家族裡漸漸站穩腳跟,事業重心也從傳統的黃賭毒轉向航運和走私。
你瞧,自古官商一家,我跟張羽割頭換頸的交情,自然不會虧待你。
大哥,你這些年不容易我都知道了,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沈蔓把咳出來的血咽下去,思路清晰地問道。
傻丫頭,我是中國籍,這輩子最多結一次婚,只要你能生育,孩子必然是周家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張羽也不用擔心自己忙了一圈白費力。
這又關張羽什麼事?!
周胤廷笑得頗為無奈,航運和走私,哪一項缺得了外交部幫忙?
所以,我成了你們聯盟的信用保證?
當然,你看,張羽多愛你。沈小姐,放心,如果你不同意,我是不會碰你的,生育或者領養都不成問題。我在這個問題上看得很開,只要對家族有個交代,其他都好說。
既然這樣,不如你跟張羽結婚算了。沈蔓不屑地嗤之以鼻。
周胤廷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嘆了口氣說,我也想啊。
糙!泥!馬!
沈蔓這才意識到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結盟或者反目,這根本就是一個基情滿滿的世界對不對?!
穿上衣服奪門而逃,回家才發現張羽已經穩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泡好了一壺茶,笑眯眯地等著她:如何,胤廷人很好吧?你們決定什麼時候辦事?
從沒想過偶像劇里的狗血情節會在現實中上演,卻還是忍不住將水潑到他臉上:張羽,我愛你!我恨不能把心掏給你!瞧不瞧得上是你的事,但我不是東西,我不能由你們轉來轉去!我是個人!你看清楚,我是個活生生愛著你的人!
茶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在那清冷淡漠的臉頰上凝結成串:我們倆不可能的,沈蔓,我以為你知道。
是的,我是知道,可我知道又有什麼用……她一邊哭一邊跪到在地,說不清心頭究竟憤怒更多還是沮喪更多。
胤廷是我兄弟,我以為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事已至此,他居然還在勸自己接受這無盡的荒唐。
沈蔓突然意識到,這群權貴階層的公子哥根本沒有關懷人的惻隱之心,他們就是一群被慣壞了的孩子,凡事在自己的邏輯里打轉。張羽讓她跟周胤欽結婚,以此作為雙方聯盟的保證,甚至以為這也是愛情的保證。
這樣想的人,根本就是個非常自私、欠缺常識的怪物。
右肩的灼痛將沈蔓從夢中驚醒。重生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記起過這些。不知為何,今天的夢境格外清晰,連夢中人的相貌、氣息都歷歷在目,好像……就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夢中人VS好基友
周胤廷雖然與張羽同歲,但面相老成、氣質中庸,常年一身唐裝,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大了幾歲。
事實上,這人五官生得細膩,又長著混血兒特有的高眉深目與魁梧身材,如果能忽略掉他眼神中狠戾之氣,完全可以靠臉吃飯。
沈蔓此刻正被這雙如鷹隼般的黑眸牢牢盯住,以至於保持著躺倒的姿勢一動不動。
「感覺好些沒?要不要喝水?」
即便是關照的話,從那雙薄唇中輕吐出來,依然讓人頭皮發麻。上輩子噩夢般的回憶,似乎也是從這樣一聲問候開始的。
頭熱發脹的沈蔓提醒自己,這輩子對方根本不認識她,張羽也已經成為過去式,此刻完全無需慌張失措。完成心理建設後,才咬著唇開口道:「……我這是在哪裡?」
周胤廷站直身子,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我家。你剛剛差點摔倒,我才把你扶起來就暈過去了。」
雙腿間稠膩的感覺依舊,身上的燥熱依然未退,沈蔓偷偷替自己捏了把汗,只得裝成懵懂少女的模樣,眨巴了兩下眼睛問:「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周,周胤廷,是你剛才去的那間夜總會的老闆。」他簡單地點點頭,自我介紹中多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味道。
沈蔓不確定正常小女孩遇到這種狀況應該作何反應,只得回應說:「周大哥,謝謝你……」
周胤廷沒有聽她客氣,繼而直接問道:「舉手之勞。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在那家夜總會裡吃過些什麼?是誰給你的?」
連夜從曼谷飛回帝都,知道張羽第二天就要出發,周胤廷出機場的第一件事,便是趕往夜總會。
跟對方割頭換頸的交情,按理說不需要這麼大張旗鼓地設宴酬謝,還特意把弟弟叫過來頂場子。可父親突然病重,泰國那邊人心動盪,他不得不親自前往探視,避免繼承權生變。張羽去戰區斡旋,多多少少也是為周家搏命,事主若不親自作出表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然而,就在夜總會門口,他看到了這個身穿白毛衫、呢子裙,步伐踉蹌的小姑娘。她滿臉緋紅、呼吸不定,明顯就是被人下了藥,而且是店裡常用的那種催情劑,這一點讓周胤廷大為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