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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你是怪我不肯把自己給你嗎?我們現在就找個地方上床,好不好?

    前世被迫分手時,她放棄了所有尊嚴與人格,跪在地上求他回心轉意,最後還是被棄如敝履。其實對沈蔓這種功利性很強的人來說,跟誰結婚的差別都不大,只看如何能夠獲得更好的生活品質。張羽無疑是出身貧寒的她能遇到的最好選擇,所以才會花那麼多心思,但求釣得金龜婿。最終功虧一簣時,到底意難平也是很正常的。

    無論如何,對於自視甚高的沈蔓來說,在張羽身上未能實現的想法太多,重活一世則愈發難以割捨,所以才會這麼不計成本地付出。

    此時此刻,上輩子慘痛的回憶混合著酒精的麻醉效果,升騰到不甚清明的大腦中,委屈的心情愈發真假難辨。

    又是一口悶,大腹男終於瞪著眼睛倒了下去。然而,即便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依然含糊地罵罵咧咧,顯然很不服氣。

    「靠,有沒有搞錯啊?」「二少」眼見著最後一個「戰友」倒下,禁不住再次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沈蔓:「你真是幹這行的?」

    女孩表情放鬆,皮膚微微泛紅,除了刻意假裝看不見身後的香艷場景外,沒有任何明顯異常:「過獎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走一輪?」

    氣質陰柔的男子挑眉笑笑:「可以啊,不過我喝酒的規矩和他們不大一樣。」

    他額發微亂,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幾乎看不清眼睛。長期抽菸的嗓子在酒精的刺激下,顯得格外沙啞,此刻故意壓低聲音的提議,聽起來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沈蔓愣了愣,隨著身後再次爆發出一陣嬌笑,終於凝神看向對方:「什麼『規矩』?」

    「酒嘛,喝得就是個信任。印第安人講究吐唾沫握手,說明你不嫌棄我,我也不嫌棄你。所以呢,我不喝別人用杯子敬的酒……」他故意停頓幾秒鐘,而後用更加低啞的聲音說道:「我只喝用嘴餵的。」

    「男人的也是?」沈蔓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在編瞎話,馬上一陣見血地諷刺道。

    孰料對方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擺擺手:「怎麼會?我看起來像是那麼隨便的人嗎?」

    呵呵,沈蔓在心中冷笑出聲。

    想到身後那個恨不能醉死溫柔鄉的傢伙,她感覺解酒藥的效果正在消退,酒精漸漸上頭,各種各樣瘋狂的想法在腦海里左右奔突。於是索性放下顧慮,勾著眼睛看向男子:「你,信我?」

    「當然。」不愧是被人稱作「二少」的傢伙,一舉手一投足,哪怕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竟然都流露出幾分舊時代老派公子的味道。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如果不是身後那個沒心沒肺的人,沈蔓真指不定自己會不會動念頭收下他。

    淺淺地啜了酒,她越過案幾把那人襯衫領子揪緊,狠狠拽到自己跟前。檀口輕啟,將那薄如刀鋒的唇齒含住,力道不大卻不容反抗。

    烈酒像帶著滾湯溫度的火焰,灼燒著她的口腔與咽喉,卻敵不過那人比火更熱的體溫,以及動靜間帶著電的掠奪。

    如疾風、如迅雷、如一夜之間長滿荒原的糙木。他的唇齒柔軟而不乏力量,濕潤卻帶著溫度,一點點、一寸寸,強勢又不霸道地將沈蔓完完全全地包裹住,攫取著少女無盡的甜美。

    有種人,天生會接吻,他們善於利用身體的每一個維度,妥帖地照顧到對方的所有感受。與這種人接吻,跟做愛一樣,有前戲後戲,有高潮迭起,有游移不定,有噬魂奪魄的一切瑰麗。

    無論多挫的男人,在性事上總有莫名其妙的自信,永遠試圖扮演征服者的角色。與他們在情愛中的實際表現相比,女人除了假裝高潮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沈蔓上輩子聽貴婦們聊天時說過,與大多數男人可悲的落差相比,真有人是生來適合做這檔子事兒的。就像親水的船工、身輕如燕的飛賊,老天爺賞飯吃的命。她們那時在討論某些針對女人的歡場,裡面有特別受追捧的「少爺」,據說比眼前這種夜總會裡最當紅的「公主」還大牌,卻依然擋不住金主們前仆後繼。

    明明是拿青春換錢的營生,偏偏要叫「少爺」、「公主」之類高人一等的名號,想來還真是諷刺。

    一吻結束,沈蔓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身後的嬌笑聲似乎變小了些,她卻無暇留意,只有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肌膚之親留下久久的震撼,反覆迴蕩在身體裡面。

    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啊。

    「怎麼樣?想不想像她們那樣換個『主顧』?」那人的唇齒不著急離開,逡巡在女孩的臉頰、頸邊,像條吐信的蛇,嘶啞著最魅惑的欲望。

    沈蔓不知道身後的張羽是否有留意,只曉得自己確實是在剛才那一吻中失了魂,幾乎忘掉了眼前的一切。

    你瞧,我也是可以的,並沒有非你不可。

    「『二少』,我可是先干為敬了,你就不表示表示?」眨著眼,從下往上打量男人,沈蔓咬唇反問道。

    男人不以為意地勾勾嘴角,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仰頭含了口酒水,便用手錮住女孩的腦袋,狠狠吻下來。

    這次的感受與方才全然不同,帶著酒精味道的柔軟唇舌緩緩覆上來,猶如春夜裡無聲浸沒的湧泉,於靜默間洶湧澎湃,於黑暗中吞噬一切,帶著無聲無形的放浪,隱喻著無邊無際的欲望。

    沈蔓意識到自己再次被征服,被由內之外地妥妥照顧,不需要控制、不需要配合,只需要將身體完完全全地託付給他,憑由對方掌控頭腦清明,放任身體髮膚受治於人。

    鼻息混亂彼此交纏,喘息間斷不斷往返。她不得不承認,接吻真如那人所說,是信任的體現,能夠讓兩個剛剛認識的人卸下防備,用最赤裸、直接的方式彼此面對,坦陳靈與欲的一切。

    她自認不是個善於接吻的人,興許是因為當著張羽的面,動作才格外放肆。整個身子都攀附在男人身上,雙手也死死插進了他的發底,將那一頭凌亂的中長發弄得更亂,正如那對不復清明的晦暗雙眸。

    身後的調笑嬌吟已經徹底安靜下來,整個房間裡只有酒醉男人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以及音響師不知何時調小的音樂聲。沈蔓感覺到目光射到自己身上,如芒在刺、如鯁在喉,卻依舊與男人緊緊相貼,彼此都沒有鬆開手腳的意思。

    「別管我,你們繼續。」張羽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蔓早已辨不清他是否在對自己說話。

    立規矩VS窺yín癖

    窺yín癖又叫觀yín癖、窺視癖,專指通過窺視異性的裸體或性行為來達到性感滿足的性心理。此症可能源於青少年性無知性好奇的畸形發展,也可能源自承認性無能或對性能力缺乏自信的一種替代補償。

    張氏一族家大業大,沒有委屈長房嫡子的道理,張羽的青春期不存在跑偏的可能。沈蔓一直以為,這個看起來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心高氣傲到不可一世的傢伙,本心裡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憐人。說他缺乏自信需要代償,倒確有幾分道理。

    含著金湯勺出生,對於很多人來說也許是夢寐以求的,對於自視甚高的張羽來說,意味著受到無盡詛咒的命運。

    沈蔓清楚記得,前世的他已經官拜副部級,在部委里也歷練了近十年,卻依然無法服眾。科班出身、逐級晉升,干起工作來比誰都努力,卻因為那非同尋常的身世,永遠承受著顯失公平的苛責。

    那時候的他多累啊,白天是開不完的會、見不完的國際友人,夜裡是簽不完的報告、看不完的材料。每當工作上遇到什麼麻煩,張羽總會賭咒發誓對她說,等著瞧,這次一定要讓手下人知道厲害。結果過不了幾天,他就會打電話來推掉兩人約好的見面,原因無外乎活兒干不完,必須自己加班加點。

    作為情人,張羽無疑是合格的;作為領導,他則陰柔有餘、霸氣欠缺,這是沈蔓心中的客觀評價。

    如此看法,她不是沒有旁敲側擊地透露過,卻換來對方的一聲嘆息:你以為我想這麼累?你真以為我在張家的位子穩如泰山?我爸爸有三房太太,同父異母的弟弟七八個,但凡我媽有點頭疼腦熱,那幫老娘們兒就急著上位。為什麼?為了給自己兒子一個嫡子的身份。小姑娘,你還太年輕,沒見過大戶人家吃人不吐骨頭的場面。我不拼,拿什麼跟長輩們叫板?拿什麼給我媽撐腰?

    可是……

    每當她想再開口,張羽便會擺擺手示意打住,對話則無疾而終。

    沈蔓想說的是,可是如果你真的不適合呢?不適合當領導、不適合拼命、不適合承受這些無欲則剛之後完全不需要面對的問題。

    她沒有把話說完,直到兩人分手,都再沒有把這些話說給他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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