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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那時候她與張羽已經斷了聯繫,只是聽鄭宇軒說起其中的八卦秘聞,縱是見慣了紙醉金迷的人,也禁不住唏噓感慨。
沈蔓沒有選擇從正門進去,她這幅樣子,估計剛上樓梯便會被攔下來。張羽既然約她在包房見面,想必也是要給自己個下馬威。儘管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位大爺,但總不至於真的讓他看笑話。
躲在路燈的陰影里仔細觀察了一周,她很快摸到夜總會通往停車場的入口。
等了沒幾分鐘,正巧一輛高檔跑車轟隆隆地進來,沈蔓趕緊趁門柵打開的間隙,快步進入了停車場。
那輛車上下來個雅痞打扮的男子,身材頎長、氣質陰柔,略微凌亂的發梢搭在眼前,顯得有些頹廢。做工精良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手搭在肩後,愈發透出幾分不羈的味道。
望著沈蔓快步離開的背影,那人不屑地啐了一口。隨即皺著眉,煩躁地從褲兜里掏出電話,順手回撥過去,氣哄哄地吼道:「幾號房?我人已經到了。」
不出所料,停車場這邊的入口無人值守,只有兩部電梯徑直通向夜總會頂層。
沈蔓眼見前後無人,正想按下關門鍵,卻被一雙大手擋住了。
對方襯衫領口微亂,一邊將手機塞回兜里,一邊吊兒郎當地走進電梯間,看著她的眼神頗為鄙夷,想必是把自己當成這裡的工作人員了。
萍水相逢,沈蔓懶得理他,盯著樓層字數的變化,目不轉睛。
「咔噠」聲響,那人竟掏出包煙,抽出一根塞到嘴裡,也不管電梯間裡能否通風,直接用打火機引燃後,眯著眼睛吸了一口。
見女孩回頭斜睨,男子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反而輕啟薄唇,沖她臉上吐了口煙氣,嗆得沈蔓一通咳嗽。
她突然無比懷念多年後帝都政府出台的「史上最嚴禁菸令」,儘管明知在這種地方,任何政府法規都無異於一紙空文。
電梯鈴響,沈蔓幾乎是奪門而出,根本注意身後那人惡作劇得逞的jian詐笑容。
夜總會一樓是迪廳,二樓是水吧,專供大眾消費,儘管這裡的大眾消費也是幾千元起跳,依然擋不住好色之徒們慕名而來。
與大門口故作高潔的排場不同,只有真正深入其中,你才有機會了解這裡為什麼會成為橫亘帝都社交圈幾十年的聖地。
這年頭還不流行低調奢華,所有裝修都往金光閃閃的方向去,在作為後來人的沈蔓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俗氣。但包房樓道中那些姿容出眾的員工,無疑為這裡稍顯遜色的環境添上了一抹亮色。
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長期職業化的訓練讓人很難從她們臉上看出風塵味,相反倒更像高級公關或者正規涉外酒店的服務員。
就連她們身上的衣服都用料精良、制式規範,一個個趾高氣昂,宛若出入寫字樓的職業女性,而非人盡可夫的jì女。
如果一定要說這些人與一般人有什麼差別,那就是眼睛。
無論燕瘦環肥,她們的眼光里無不透露出精明的打量之意,看著往來的客人如同獵手在挑選獵物。儘管只是不經意地垂眸、淺笑,卻能讓有心人讀出極致豐富的含義,而後趨之若鶩。
此刻,這裡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三樓、四樓的包房裡,提前預約的客人們紛紛報到,時不時洞開的大門後,偶有音樂聲傳出來,顯然小姐們才剛剛開始暖場。
沈蔓暗自慶幸來得還早,沒有在最尷尬的時間出現。
事實上,她的出現本身就已經很尷尬了。來往的服務員一眼便看出她不是這裡的人,甚至有幾個駐足停下,試圖攔下她問個究竟。
若非前世常年出入娛樂場所,對此類地方的布局頗為熟悉,而且勇於昂首挺胸迎接各式打量,恐怕還沒等她摸到最裡面那間包房的大門,早已經被保安架出去了。
對於大部分娛樂場所而言,最大、最賺錢的包房往往都安排在最裡面,接近安全通道。一方面是可以不受其他客人打擾,另一方面有什麼特殊情況也可以提前疏散。在這種地方找樂子,永遠是一分錢一分貨。
沈蔓深吸了口氣,正想推開那金燦燦的大門,卻見身後伸出一隻手來,似曾相識的煙味籠上她的鼻翼。帶著南方口音的男聲輕佻笑道:「原來大家殊途同歸。」
回頭一看,正是剛才在電梯間裡遇見的惡劣男人。
挑空的複式包廂里,燈光昏暗,五六個男人圍坐著,除了張羽外,每人身邊都有一個女孩,或清純或嬌媚,千姿百態地陪在周圍。不過這些人大部分都是陪客,儘管笑容掛在臉上,動作姿態依然有些拘謹,注意力不自覺地都落在今天的主角身上。
專業的音響師配合著點唱公主播放一首時下熱門的舞曲,場子裡氣氛熱絡。
張羽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左右各有一女,其中之一高眉闊目,發色很淺,居然還是個洋妞。他表情很放鬆,靠坐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聽對面人說著什麼,唇角微微勾起。
是了,這才是最適合張公子的地方。
如果不是身後有人擋著,沈蔓幾乎當時就奪門而出。她不是沒想過,張羽這麼長時間把人晾著,多大的氣也該消了,如果始終沒有聯絡,只能說明心裡的新鮮勁兒已經過去,此生的自己,恐怕再也不能像前世一樣希求他的庇護。
然而,真真正正看到這紙醉金迷的場景,和從前道聽途說、暗自揣測的感覺還是完全不一樣。無論再怎麼合情合理,在沈蔓眼中依然是無法接受的存在。
身後人感知到她的遲疑,伸手推了一把,扯著嗓門喊:「誰叫的『外賣』?怎麼,也嫌我哥這裡『品種』不夠齊全?」
包房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都轉移到門口來,張羽慵懶的目光掃過來,看到沈蔓時頓了頓,隨即又轉向她身後的人:「二少,遲到了啊。」
「見諒見諒,帝都的路況你們又不是不清楚,」那人從沈蔓身後繞過去,就手將西裝外套丟給她,儼然把女孩當成了「服務人員」,漫不經心的語氣很是隨意,跟其他人稍顯收斂的樣子大為不同,「我先自罰三杯。」
眾人爆發出一陣叫好聲,站在吧檯隨時聽命的酒保麻利地端上來三個玻璃杯,被張羽叫做「二少」的男子仰頭喝了個乾淨,而後回頭沖呆在原地的沈蔓點點頭:「傻愣著幹嘛?進來啊!」
在酒精的刺激下,包房裡的氣氛很快熱絡起來,男人們摟著身邊的女孩先後起身,紛紛向張羽敬酒。
他竟是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大人物VS酒漏子
沈蔓很想走,腿卻像長在別人身上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摸到門後打開衣櫃,將那男人的西裝揉成一團塞了進去。她咬咬牙,將自己的外套和包也掛起來。隨手捋了捋頭髮,換上一副屬於「鄭太太」的表情,款步走向沙發。
大腹便便的男子正站在張羽對面,一雙油膩膩的大手揉在自己身邊女人的翹臀上,動作放肆又下流:「張處長,我知道你不喝酒,可難得今天咱兄弟人這麼齊,我先干為敬!」
回帝都後,張羽在叔父任職的部委里從頭干起,掛了一個小小的處長。沈蔓前世聽他說過,此後幾年連續三級跳,最終官拜副部長,看上去將門虎子、順理成章,其實無不拼盡全力。
如今他雖然級別不高,但今天在場的似乎全是外人,本身就處於下位。按理說,大腹男敬酒是應該的,講什麼「先干為敬」就有點強人所難的味道了。
看來,今天的局面遠比外表看上去的還要複雜,沈蔓心中暗忖道。
張羽不說話,但顯然沒有端杯子的意思,沈蔓站在沙發後看不清他的表情。上輩子兩人也曾一起出席過社交場合,沈蔓知道他喝酒的風格:遇上誠心結交的,捨命相陪在所不惜,遇上話不投機的,滴酒不沾也不為過。
如今這大腹男顯然不在張羽眼中,可對方來勢洶洶,似乎也容不得視若無睹。
眼見著大腹男一整杯白酒下肚,呼啦啦地嘴巴一抹,銅鈴般的眼珠子瞪得溜圓。等不及對方挑釁刁難的話出口,沈蔓傾身越過沙發椅背,將張羽面前的酒杯端起,二話不說,仰頭喝了個乾淨,而後甜甜一笑:「大哥,這杯酒我代他喝。」
大腹男平日常常在夜總會「看場」,負責幫自家老闆交際應酬、暖場陪酒,在帝都玩樂圈裡大大小小算個人物。張羽雖然出身了得,但畢竟走過彎路,在同齡的「紅二代」中,算是起步慢的,官職也不高,難免被人看低。
因此,即便老闆再三囑咐好好招待,大腹男還是免不了心生怨念:小小處長而已,犯不上讓這麼多人圍著吧?還有那糟心的「二世祖」,遲到不說,還喧賓奪主地喝了開席酒,典型的目中無人。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賣」則更加荒唐,嫌自家場子裡的姑娘不好看?不好看你別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