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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王笑天?那是個打醬油的。
她迫切需要某個證明,給自己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的勇氣。她多想聽林雲卿說,沒錯,你做你自己就好,不願意接受你想法的人,也不配擁有你。
他卻直截了當地勸她省了這份心:「我不是個擅長處理感情的人,但我知道,大多數人的選擇跟你不一樣,所以你也必然會承受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壓力。如果你覺得受不住,倒不如早點放棄,安安心心地在自己的現有人選里挑一個,老老實實地過日子……」
「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樣選擇的結局,沈蔓斷然不可能重走上輩子的老路。
「OK,我明白。」林雲卿撐著身體坐起來,背靠在床欄上,神色如常,仿佛在討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我說過,我不會否定你。從進化的觀點來看,任何有違常識的突變都是有意義的,所以,你大可以試試看。」
沈蔓咬著唇,難得氣短地問道:「你自己呢?你對我就沒什麼想法嗎?」
林雲卿沉默著,一隻冰涼的大手緩緩撫上她的右肩:「我有什麼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你。
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刺青,沈蔓皺起眉頭:「這個『示蹤劑』到底什麼原理?」
「野外試驗時用來追蹤被試體的,同位素衰變產生微量輻射,質譜儀、密度測量或中子活化分析都可以捕捉到信號。簡而言之,就是埋植在人骨血里的GPS。一般用於小範圍的定向追蹤,你的情況比較特殊,跳頻的腦電波有放大作用,能夠實現遠程定位。」
林雲卿一邊說,一邊輕觸那團荊棘,眼神很是著迷。
所以,她果然還是被當做小白鼠了嗎?
咬咬牙,沈蔓壓低了聲音威脅道:「林雲卿,你知道我是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的。」
「知道。」他眼皮都懶得抬,自顧自地回答:「要不我為什麼要用乙醚把你熏暈了綁起來再下手?」
她懷疑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氣死。
「我會把這玩意兒從身體裡弄出去的,等著瞧。」除了放狠話、瞪眼睛,沈蔓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加強氣勢。
林雲卿顯然也明白這一點,終於勾起唇角淡笑道:「試試看。」
學術活動的日程安排很滿,主辦方給林雲卿配了輛GLK方便出行。他一大早開車把沈蔓送到宿舍門口後,連火都沒有熄,便趕回會場準備主題發言。
「半個月,我半個月之後再來檢查你的傷口。」留下這句近乎挑釁的話,林雲卿絕塵而去。
沈蔓望著塵土飛揚的方向,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林雲卿與吳克最大的不同。
儘管兩人都強勢到不可一世,但林雲卿不具有那麼明顯的外部性。他孤傲地堅持在自己的世界裡,有著獨立、完整、富有體系的一套邏輯,不受他人影響,亦不去試圖影響他人。
同樣強勢,同樣孤傲,同樣是自成一派,如果說吳克像團烈焰,狂熱地吞噬著與他接近的一切,那麼林雲卿則更像是一朵孤芳自賞的青蓮,影影倬倬在自己的鏡像里。
其他人若敢在沈蔓身上動手腳,舍了一身剮她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可跟林雲卿對著幹,就像對牛彈琴,就像關公戰秦瓊,你永遠無法和敵人處於同一頻道。
他的頻道里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正因如此,沈蔓沒有嘗試爭辯,要求他替自己除掉示蹤劑的作用。既然醫學狂人自視甚高,認為簡單粗暴的化學藥劑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她自然也能採取技術手段,讓對方的妄想落空。
按照林雲卿的脾氣,除非在技術上全面碾壓,否則靠簡單的賣萌求寵永遠無法達到目的。
嘆了口氣,沈蔓被迫選擇另謀出路。
「哎喲喲,奔馳呢。我說沈大小姐怎麼夜不歸宿,原來是攀上大款了啊?」剛去食堂打完早飯,毒舌女回寢室的路上看到沈蔓從一輛車上下來,瞅准機會湊過來發動嘲諷攻擊。她沒有看清司機的模樣,只見沈蔓一人留在原地發呆,顯然是還沒有回過神。
宿舍門口一大早已經有些人在進進出出,毒舌女不大不小的聲音果然吸引到幾道好奇的目光。
沈蔓心裡千頭萬緒,根本懶得理她,只是用頗為憐憫地目光瞥了瞥自己的室友:「你界定『大款』的標準還真低。」
說完,她背上包徑直走回寢室,看都沒看毒舌女。
大妞對某人昨晚夜不歸宿的行為表達了充分的關切,兩眼放著綠光企圖逼問出個所以然來。無奈沈蔓鐵嘴一張,只說自己臨時參加同鄉會,時間晚了就沒有回來----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確實是實話。
白蓮花則憂心忡忡地表示,大家昨晚都替她擔心,差點就去報告輔導員了,下次出現類似情況一定要提前招呼。
毒舌女進門後癟著嘴,明顯還想趁機找茬。沈蔓終於被這一干人等鬧得不耐煩了,從背包里抽出血檢結果摔在桌上:「喏,昨晚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接電話,生活委員讓我去校醫院拿的。正好校醫也認識我那老鄉,要不去問問?」
眾人見她不悅,這才訕訕地閉了嘴。
沈蔓翹了一整天的課,坐在電腦前按照關鍵詞搜索,好好補習了一下關於生物化學的基礎知識。林雲卿說這玩意兒是埋植在骨血里的GPS還真沒錯,但一般只有對付間諜、賣國賊的時候用得上這麼兇殘的手段。在她身上畫朵花扎進來,多多少少有點大材小用。
公開資料顯示,現有國產示蹤劑都是由中科院研製生產,絕大部分用於科研和教學目的。想要解除這種定位效果,無疑解鈴還須繫鈴人。
儘管林雲卿說她身上的放射性定位材料半衰期在一年到一年半之間,但這意味著直到大二下學期之前,她都沒有人身自由,而且天知道一年半後還會發生什麼?林雲卿興許就拿示蹤劑把自己養起來了也不一定啊。
他說讓自己「試試看」,顯然是不相信沈蔓有能力解除定位。
但讓她被人像狗一樣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上輩子的沈蔓做不到,這輩子的她更做不到。
放眼帝都,能夠直接替她聯繫上某方面專家,並且一勞永逸地消除示蹤劑效果的,除了那人不作第二人想。
「示蹤劑」、「同位素」、「中科院」,關鍵詞搜索的頁面還開在電腦上,沈蔓卻沒有心思再看下去。趁著室友們晚自習沒還沒回來,撥通了那個早已牢記在心的電話號碼。
試試看VS大人物
電話接通提示音剛一響起,沈蔓就有掛斷的衝動。
然而對方並沒有給她後悔的機會,很快便傳來那人淡淡的聲音:「喂,哪位?」
「張老師。」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而後風輕雲淡地問了句:「沈蔓?」
就像沒有過大半年的失聯,沒有過莫名其妙的不告而別,兩人記憶不約而同地停留在去年冬日那最後一通電話。
他問她入學了沒有,一切是否順利。
她說好,都挺好,謝謝老師關心。
他問她有什麼事。
她說,您還有張卡在我這裡,記得嗎?
哦,那張卡啊。張羽那邊安靜下來,沒有出聲。可是沈蔓聽出背景音嘈雜,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您有時間嗎?要不我給送過去?
也好。男人似乎舒了口氣,給她報了個地址。
沈蔓來帝都時間不長,但上輩子沒少出入過那條街。權貴們迎來送往的溫柔鄉、銷金窟,想來張羽這麼個貴公子,終於還是回到了最適合他的位置。
花紅柳綠不夜天,倚香偎玉堪流連。
周末晚上九十點鐘的光景,這條街上已經熱鬧起來,沈蔓剛下計程車,便被撲面而來脂粉氣熏了個滿頭滿臉。
馬尾辮、雙肩包,白色的毛衫和牛角扣外套,一身學生打扮的小姑娘在這樣的環境中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顧周圍人怪異的目光,沈蔓低頭朝約定的地點走,很快便來到那家夜總會門口。
這是臨街一家涉外飯店的副樓,在周圍花花綠綠的霓虹燈招牌映照下,顯得有些不起眼,不認識路的人恐怕連門朝那邊開都不知道。
在飯店停車場,密密麻麻排滿了各式豪車,默默地昭示著這家夜總會絕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低調。
制服筆挺的保安,氣質出挑的迎賓整齊地站在大門口,笑盈盈地沖每一個步入其中的客人打招呼。從他們熟稔的態度可知,來這裡的絕大多數都是回頭客。服務人員十分專業,幾乎可以記住所有人的喜好。
有錢能使鬼推磨。
沈蔓上輩子就對這家夜總會有所耳聞,在十多年後的廉政風暴中,新晉領導人以雷霆之勢將實際控制人、控股股東以及背後的保護傘一網打盡,殺雞儆猴、懲前毖後的同時,「不小心」透露出的高層內幕令全國上下為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