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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2:51 作者: Again
「結婚七周年紀念日那天晚上,他打了個電話,說不回來。」沈蔓自嘲地笑笑,視線有些模糊,興許只怨這過於刺眼的日光,「我喝了點酒,再醒來就回到這裡,變成17歲的模樣。」
見男孩儼然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她絲毫不以為意:「說來也挺巧的,剛好那天籃球賽,我回頭想照照鏡子而已,卻遇上你們三個,被迫上了這天台。想我好歹多活了幾十年,當然不能忍氣吞聲地任人欺負吧?所以……那天對你『下手』狠了點,別見怪啊。」
「……」他紅著臉嘟囔了句什麼,顯然對這毫無誠意地道歉接受無能,隨即也回憶起那場瘋狂的yín行----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徹底顛覆了一切既有的世界觀----與她此刻這番話帶給自己的震撼相比,真是不相上下。
「好了,我說完了。」沈蔓嘆了口氣,聳聳肩,感覺如釋重負,「講出來真是舒服多了。不過,你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我突然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吧?姐姐我活過半輩子,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貨。」趙宏斌皺皺鼻子,長久的沉默後,簡單粗暴地結論道。
現在輪到沈蔓傻眼了,她頗為驚訝地看向男孩:「……你沒有其他的想法嗎?」
畢竟,就連她自己都時常懷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待再次睜開眼睛,陪伴身旁的,依然是孤燈冷炙,還有那顆嚮往著年輕,卻永遠也無法回到過去的心。
趙宏斌冷冷地撇她一眼,不耐煩地說:「相信你才有鬼。」
這下輪到沈蔓傻眼了。
「說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有意思嗎?」男孩雙肘後撐,略顯懶散地靠在天台欄杆上,「我只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好,『各方面』都很討人喜歡,就行了。至於說你認為自己從哪裡來,有什麼樣的動機和故事,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原本以為神秘而不可說的天命,在別人眼中居然如此微不足道,換一個角度看問題,興許真的就沒有問題了。
「不過也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趙宏斌閉著眼睛,沐浴在刺眼陽光的直射下,仿佛鍍上了金光,「讓我明白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沈蔓啞然失笑:「拜託,你什麼時候覺得過自己有問題?自大狂先生。」
他偏頭看向她,勾著抹邪邪的笑:「是又怎樣。」
「不怎樣。」墊著腳上前,難得乖巧地靠在厚實的胸膛上,聽見那有力的心跳,原本的惴惴不安全化為一聲嘆息,「……謝謝你。」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略微生疏的撫弄著她的長髮,笨手笨腳卻又小心翼翼。
「那麼,」享受過難得的靜匿,沈蔓還是猶豫著開了口,「關於『濫交』這件事……」
趙宏斌的動作凝固了,僵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見他不反應,沈蔓只好繼續道:「你如果覺得沒有辦法接受也很正常,畢竟……這種觀念比較『極端』,我不想勉強任何人。」
「我不確定,」他清了清喉嚨,字斟句酌地剖白,「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
儘管流連那方堅實的倚靠,沈蔓還是強迫自己站直了身子,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就像你說的,一輩子那麼長,什麼都有可能變,不是嗎?」男孩的唇角還有些青紫,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容貌,相反,更顯出幾分男人味來,沈蔓禁不住看得有些呆住。
「你丈夫……」說到這裡,趙宏斌的語速放緩,顯然對此稱呼很是陌生,「他做得不夠好,你從頭再來的時候想要彌補自己,這很正常,任何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沒有資格反對。」
沈蔓的眼眶些微泛著濕意,必是這強烈的陽光太過刺眼,才讓人忍不住淚流滿面的衝動。
「我不可能----正常男人都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女人沾花惹糙卻無動於衷。但我願意等,等到你玩膩了,願意定下來的時候,如果我也還沒改變初衷,咱們就安安穩穩地在一起,行嗎?」
男孩眼神清亮,如同淨度最高的鑽石一般,閃耀著炫目的光芒,令誰都不忍出聲反對。可沈蔓心裡清楚,這些話如果當下不說,也許永遠都開不了口:「你有沒有想過……我一直玩不膩呢?我就是喜歡這種『亂七八糟』的生活呢?」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那就只能算我犯賤了。」他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可是在感情裡面,好像也沒有不犯賤的人,對吧?」
仿佛想起什麼很滑稽的事情,趙宏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等你也覺得自己是在犯賤的時候,興許就能理解我了。」
聽到這裡,如果她還不被感動,那就真的是鐵石心腸了。正當沈蔓泫然欲泣地想要撲進對方懷裡、撒撒嬌的時候,男孩卻堅定地扶住她的肩膀,語氣生硬地強調:「我也不是毫無原則的,還有幾個條件。如果做不到,趁早說。別讓我為難你。」
沈蔓連忙抹了把臉,大義凌然道:「你說。」
「第一,我受不了欺騙。就像你可以明白說自己喜歡男人,讓我自己決定是否接受,但絕不可以暗通款曲,讓我在不知情的時候戴綠帽子。」
戴綠帽子要提前告知。沈蔓心中如實解讀,同時乖巧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第二,」趙宏斌不再理直氣壯,猶豫了片刻,方才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你得去醫院做個檢查。」
賤人VS冰山
「醫院?」聽清他提出第二條件,沈蔓立刻就炸了毛,「愛信不信!你如果覺得沒辦法接受,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趙宏斌顯然也有些理虧,待她發泄完畢,這才弱弱地解釋道:「我就是想相信你,所以才想到這個的……」
「滾!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沈蔓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狠擰著試圖擺脫他的鉗制。
「小蔓,好小蔓,你聽我說……」趙宏斌當然不可能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將女孩攬進懷裡,唇齒磨蹭在烏黑長髮上,如同安撫著焦躁的小動物,口中反覆呢喃著她的名字。
男孩比她高一個頭,從上而下的親吻根本避無可避,沒蹭幾下沈蔓便感覺有些蘇麻,言語也漸漸軟化下來,半嬌嗔半抱怨道:「你就是不相信,對不對?」
「怎麼會?」趙宏斌閉上眼,享受她難得的柔順,吐詞含混卻態度鮮明:「我只是從常理上分析,如果『時空穿越』真的發生了,難保你身上沒有其他反常,檢查一下圖個放心嘛。」
騙鬼。沈蔓心中腹誹道,儘管他沒有立刻把自己當作瘋子,但顯然也不準備如此容易便相信剛才那番「胡言亂語」。
可恨的是,就算謊話也能說得如此柔情蜜意。無怪乎趙總成年後異性緣奇佳,若非她及時出手,再過幾年不曉得要害苦多少人。
聯想到消失不見的黑教室,骨節分明的大手,以及與梁志之間莫名其妙的帶電反應,她最終莫名其妙地採納了趙宏斌的建議。
於是,期末考試結束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徹夜狂歡,而是好好睡覺,然後一大早便去Q市中心醫院報到。按照趙宏斌的話來說,就是全面體檢,重點排除腦部病變。
你才腦部病變,你全家都腦部病變。
中心醫院附屬於Q市醫科大學,是所科研型的大型醫療機構,很多周邊省市的病人都期盼能從這裡求得一線生機。因此,即便掛完號時間還早,檢驗科外也已經排起了長隊。
考慮到兩人的學生身份,特別是沈蔓的保送指標,趙宏斌並未堅持公開關係,對家裡人更是半個字都不敢提,這次檢查全靠他一手安排。沈蔓心有牴觸,更是不可能幫忙。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小男生,能找對地方就已經值得表揚了。此刻看著眼前烏泱泱的人群,不由得有些傻眼。
沈蔓見他嚇愣在原地,自是心中偷樂,狹促擠擠眼睛,附耳低聲道:「算了吧?難得放假,咱們去做點更有『意思』的事嘛。」
別有用心的提議,還特意低啞地說出最後的語氣助詞,這番魅惑頓時激得趙宏斌下身一緊,差點當場腿軟。深吸幾口氣斂回神智,他意志堅定地說:「你先做CT,那邊人少點。我去找我哥,他在這裡的神經外科當醫生,興許可以走走後門。」
「你還有個哥?」上輩子與趙宏斌交集不多,對他的家庭狀況不甚了解,她好奇地問。
「林哥是我媽同事的兒子,醫科大學的本碩博,今年開始在中心醫院實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