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穆楷說話的時候聲音不算小，周圍的其他同學也聽見了，他們中還是有幾個認識穆小可的，高中男生口無遮攔的，立刻就有人大驚小怪起來：「不是吧，穆楷你弟弟是個精神病啊？」

    「哎，不是，你們不要胡說。」

    「你自己剛剛說的，他在看心理醫生，我靠，你弟弟可真是怪胎，嘖嘖，你這個哥哥也是夠牛的。」

    穆楷無奈笑了一下，「他還小，好好治療不會有問題的。」

    傅嘉贇坐在一邊，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行了，不要把這些事情拿出來說了。」

    幾個湊熱鬧的男生悻悻坐下，「切，還不是你自己提的。」

    穆楷連忙圓場，「沒事，沒事，嘉贇不是在說你們。」

    傅嘉贇此時起身走出教室，穆楷連忙跟上，「嘉贇！」

    兩人走到角落去，「嘉贇，你別著急，他慢慢會好的，他失語那麼多年不是也過來了嗎，何況前些日子還是能發聲了的，應該會好的。」

    「他失語那麼多年突然又啞了，你就一點也不著急嗎，如果他繼續啞下去，那他這輩子都要你來照顧，你沒想過這些嗎？」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我不介意啊，我和他是親兄弟，照顧他是我的義務，就算他一輩子在家，我也能養他一輩子。」

    傅嘉贇看著穆楷，目光深情而又充滿了疼惜。

    而那個被穆楷承諾要照顧一生的穆小可有精神病的消息在校園裡不脛而走。

    「穆小可，你可不要亂發病啊，我可不想被你砍。」

    體育課上，體育老師給了自由活動時間，穆小可正想去跑兩圈，他身邊的男生就突然說這麼一句。

    穆小可愣了，「你什麼意思？」他用手機打字提問。

    幾個男生哈哈大笑，「你不知道啊，精神病發病起來可是會砍人的，全校都知道你有精神病了啊。」

    穆小可聽完，胸口幾乎疼得出血，他咬牙忍住眼淚，再次提問：「是誰說的？」

    「我們怎麼知道是誰說的，大家可都是這麼說的，你沒看到大家都躲著你走嗎，就是因為怕你發病打人啊！」

    「哎，算了別說了，萬一他現在發病不但打我們還要賴我們刺激他，走了走了。」

    穆小可看著離開的人群，心裡再次感受到絕望，對，就像前世一樣，被人關在暗無天日的房子裡，沒人來救他，那些所謂的親人還要將所有罪過扣在他身上，令外人也不敢靠近他。

    現在，他還是被關了。

    他抬頭，一道耀目的陽光扎進他的眼睛，令他一陣眩暈，他軟了腿腳，踉蹌倒下。

    「穆小可！」

    一個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他側頭去看，竟是那個在花園裡遇到的大哥哥。

    「你們幾個男生站住！」

    穆小可盡力自己站起來，但是身邊的男人還是扶住他，輕聲說：「別怕。」

    那溫柔的聲音還是與之前相遇時一樣充滿了溫度，一個陌生人都能給他這樣的關懷，可是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卻恨不得把他一腳踢進深淵。穆小可抬手捂住了眼睛，不讓任何人看到他哭了。

    幾個男生被一個年紀大於他們許多的男人喊住，無一不停住離開的腳步，磨磨蹭蹭地回頭：「幹什麼……」

    男人那張無比俊朗的臉立刻變得冷峻至極，「沒看到我的工作牌嗎，連老師好也不知道說一句？」

    幾個男生面面相覷，「老……老師好。」

    「你們幾個跟我去辦公室。」

    「啊？！我們什麼也沒幹啊，是他自己有病！」

    「所以你們就可以毫無家教地當面嘲笑他，一口一個人身攻擊是嗎，你們6班其他人也是這樣的素質，是嗎？」

    周圍還在圍觀的立刻搖頭，「老師，和我們沒有關係，是他們幾個做的。」

    「你們站在旁邊那麼長時間，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忙說一句，看戲看得很開心？被他們幾個牽連以後你們就趕緊撇清關係，害怕責罰落到自己頭上，是嗎？一個三十個人的小班就生出這麼多是非，拉幫結派不講友愛，這就是你們6班的班風！」

    在場的有幾個臉皮薄的女生眼睛都紅了，「老師，他們和穆小可的事情怎麼能怪到我們頭上？」

    「老師，這件事我們確實有責任。」羅嘉茗此時從遠處趕來，「對不起，小可，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你是班長羅嘉茗？」男人問道。

    羅嘉茗點頭。

    「你沒有責任，不必替別人承擔不該你承擔的責任。在場的也確實沒有責任時刻照看穆小可，也沒有人需要為這幾個男生的無禮負責。令人失望的是，你們在爭端發生的時候，眼看恃強凌弱，沒有義憤填膺反而袖手旁觀甚至幸災樂禍。」

    穆小可站在原地，看著周圍的同學，他們有的更厭惡自己，有的則是略有羞愧不敢與他對視。穆小可不禁輕輕搖頭笑了出來，羅嘉茗看到他的動作，連忙問：「小可，你想說什麼？」

    穆小可再次打字，然後用朗讀器放出來，「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所以你們也不需要感到愧疚，我會和你們保持距離，你們如果真的討厭我，那也請和我保持距離。如果你們需要依靠欺負我這樣的殘疾者來獲得優越感，那就不要羞於承認你們卑鄙且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