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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00:26 作者: 八月薇妮
起初李持酒當然恨極了李衾居然用這種法子誆騙自己,但是當看見東淑好端端就在跟前的時候,那繃緊了一路的心陡然放定,竟是滿心的感激跟慶幸,把之前的狂怒憤恨都驅散的一乾二淨。
其實在回來的路上,李持酒雖然魂魄不屬,心神恍惚,但畢竟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他知道有人在後面跟著自己。
起初他以為是相城或者營門關的人,後來隱隱地發現不是。
他也猜到了興許這些人來自於京城。
只要李持酒願意,大可以把這些人攔下,喝問他們的來歷跟所圖,甚至逼問他們東淑的情形。
但他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不想貿然,因為他竟不敢賭。
他怕從這些人的嘴裡聽見的,是自己無法接受的那個消息。
所以這一路上雖然那些人一直緊跟不舍,李持酒卻只漠然地當他們不存在罷了。
他到底是想親眼見到東淑,那自然比從萬人口中聽說傳言要真切。
李持酒自詡知道李衾所圖的是什麼,所以才寫了這封信,把他想要的都給他了。
而且從李衾的言談之中可見他也知道信中之意,自然以為李衾已經瞧過了,可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竟不是。
李衾淡淡道:「要猜到你信中的內容並不是一件難事。」
畢竟他知道李持酒向來的性情,他總不能無緣無故留在北關不管朝廷了,所以那封信里一定有所交代,最順理成章的交代,李衾跟李持酒都心知肚明,不看也能猜到。
「至於斬草除根,」李衾啜了一口茶,道:「我若想如此,又何必非得把你引回京內才動手,不是多此一舉了嗎?」
李持酒喉頭動了動:「那你到底打什麼主意!」他頓了頓,冷笑道:「你先前不是擔心我以後會像是楊盤楊瑞嗎?難道這會兒你不擔心了?」
李衾道:「擔心。」
李持酒嗤地一聲:「那怎麼還要我回來?」
李衾道:「皇上就當我是在賭吧。」
「賭?」李持酒哼道:「李大人這樣的性子,居然也要賭,可是你想賭,我卻不敢賭。」
李衾看他:「所以你想留在北關不回來,因為你對你自己……也沒有十足的信心,你怕你會變成那兩個一樣的德性。」
李持酒不肯承認,但也不能否認。
當初跟蕭憲李衾三個人在馬車中回京路上,李持酒跟李衾吵起來的時候,曾流露過那種意思——若不是他顧惜東淑遭受的苦難,早就不由分說橫刀奪愛了。
那會兒不等李持酒說完,李衾也早一語道破,指責他將來未必不會變成如先太子跟景王之類的人物。
對於這種「預言」,李持酒雖然憤怒,卻竟不能徹頭徹尾的反駁。
畢竟他知道自己對於東淑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這會兒雖是疼惜敬慕她大過於別的,可是日積月累,誰知道他的心會不會變,若是將來他也變成會傷害東淑的那種人,那還不如先死了的好。
所以他寧肯攔住李衾,自己親自往北關禦敵。
只是李衾是何等的心智,早就把他的心意察窺的一清二楚了。
「那,」李持酒咬了咬牙,看了眼桌上的信:「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這會兒東淑因為怕兩個人又吵起來,便走到門邊上,靜靜地聽著他們兩個說話。
正在此時,突然聽李持酒道:「你幹什麼?」
東淑心中一跳,忙抬頭看出去,卻見李衾手中捏著那封信,信的一角兒卻已經給點燃了,正飛快地燒了起來!
第121章
東淑本不知發生何事才有些擔心, 忽地看見是這樣的情形, 她略略地一想就明白了, 當下仍是笑著回頭, 去看那小孩子了。
只剩下李持酒跟李衾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一個事出突然皺眉瞪眼, 一個胸有成竹仍舊的氣定神閒。
李持酒氣的說不出話來, 只管瞪著李衾。李衾手上抖了抖, 把那封燒著的信往上一撩,讓它燒的越發透徹了些。
那原本的蠟封因為受熱也隨著融化了,最終跟灰燼一起無聲地落在桌上。
李衾拂了拂手指頭, 才說道:「當初,蕭憲把文皇帝的遺詔給了淑兒, 是我從她手中拿走了的,這次我把你的這封信也給了她, 卻由她親自交還給你, 這不過是一報一報而已。」
李持酒本有些生氣, 聽了這兩句,便冷笑道:「原來你是來彌補你之前對我所做的。」
「錯。」李衾回答。
李持酒詫異:「什麼?難道不是?」
「不是,」李衾看著面前那薄薄的灰燼堆:「就算是彌補,也不是對你,而是對淑兒。」
李持酒皺眉。
只聽李衾道:「我從不覺著我虧欠你,就算我真的有過不臣之心, 也並非虧欠,而是有能者居之,江山更迭,不過如此,你自然也懂這個道理。但是淑兒不一樣。」
李持酒若有所思,仍未開口。
李衾唇角微微一動,淡淡道:「我雖從來不曾跟她提過,但我心裡清楚,當初她雖然迫於無奈把那遺詔讓我帶走,可從那時候起她心中始終有個結,她覺著虧欠了你,甚至是親手害了你,所以這次,我經過她的手,把這穩坐龍椅的機會重還給你。也算是了了她的心結,不至於總是讓她舉著多欠你的。」
「你!你真是……」李持酒又隱隱地動怒了,可心中卻橫亘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滋味,終於他盯著李衾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讓蕭姐姐覺著沒欠我什麼,想讓她跟我一清二楚毫無干係是不是?哼,只可惜不管你怎麼費心,我跟她之間終究是斬不斷的前因後果,縱然我不能如你一般隨心所願,但只要她好好的活著,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了,至少目前來說是足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