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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8:54 作者: 雲檀
    她是一個寡言沉默的女子,性格裡帶著不可調和的決絕;但同時她又是一個溫軟的女子,所以會在被傷害時幻化成一隻刺蝟,防禦著自己,攻擊著別人。

    他也成了龐大「別人」群體中的一員。

    「瀟瀟,這是我第一次做父親,我迫切的希望能夠參與孩子成長的每一步。」說這話時,這個男人輪廓收斂,隱隱請求。

    蕭瀟抬臉看他,她的呼吸有變化,但眼神對視卻是一片寂靜,他們之間的氣氛就像是靜止不動的河水,他們在這一刻比的不是誰比誰情深,而是誰比誰冷酷。

    冷酷的那個人是蕭瀟。

    她心結暗生,遠離山水居是因為溫月華。溫月華是誰?她是傅寒聲的母親,身為一個長輩,老太太有著人性的光輝面,但也有著人性的殘缺面。

    老太太對她好,理由可以有很多——

    其一:性格溫善,對晚輩心存愛護之心。

    其二:她是傅寒聲的妻子,所謂愛屋及烏,對她好也在情理之中。

    其三:幼小的年紀里,她曾間接救過溫月華,溫月華待她難免會夾雜還恩之心固。

    同理而雲,人無完人,老太太在心存溫軟的同時,也有著人性的弱點。老太太質疑孩子來歷沒什麼,外界所有人都在質疑,所以老太太為什麼就不能質疑呢?

    但質疑是一回事,羊水穿刺驗證DNA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質疑可以用眼神,可以用話語表現出來,唯獨不能做出來,一旦做出來,有些傷害是深入骨髓的,它能讓一個對溫情深深迷戀的人,再也不肯在溫情下苟延殘喘。

    人人都有私慾,站在溫月華的立場上,她或許認為她並沒有錯;同樣的,站在蕭瀟的立場上,她註定無法原諒這樣的行徑。

    有些事一旦上升到尊嚴和人格,它能瞬間迫使一個人的靈魂變得空洞無比。蕭瀟無法原諒溫月華,一如她了解傅寒聲的為難,卻無法釋懷山水居帶給她粉身碎骨般的潰敗。

    他不在家的時候,又有幾人維護她?當她躺在床上,和肚子裡的孩子一起蒙受屈辱時,事後她的心境又有幾人知?

    無人可知的心事,蕭瀟悉數說給了自己聽。

    面對傅寒聲言語中透露而出的懇切,蕭瀟最終還是掙開了他的懷抱。

    「縱使不在一起,你依然可以參與孩子的成長……」

    蕭瀟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寒聲握住了手腕,掌心滾燙,炙人。她看著這個男人,他很英俊,薄薄地唇很適合接吻,但此刻嘴唇緊抿,她知道她的話刺傷了他,也震痛了他。

    「為什麼不在一起?必須要在一起。你心裡有氣,我知道,我可以等你消氣,多久都等,但千萬不能說出類似剛才那樣的負氣話,我們連孩子都有了,我離不開你,你和孩子也離不開我。」

    蕭瀟看著傅寒聲,她在他面前平靜漠然,但內心深處卻宛如萬馬奔騰,悉數化為雲煙悄然消散。。

    她是傅寒聲的妻子,卻從未在他上班時間段打過電話給他,他工作繁忙時,她也能換身處地的報以理解,但山水居事件卻觸及了她的底線,她不是恨傅寒聲,也不是在怨他,她只是無法在他面前保持平靜,甚至無法在心結頹廢時給他一個微笑,任他怎麼逗她,哄她,耍心機,也都於事無補。

    她當然不會和傅寒聲分開,更不可能讓孩子出生在一個殘缺的家庭環境裡,但暫時分開是必然趨勢,攜帶心結共處,只會把感情演變的越來越糟。

    在這種情況下,分開,只能暫時分開。

    「當外界輿/論此起彼伏時,如果連家對於我來說也是冰冷地,那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我需要在高壓折磨下喘息,孩子也需要喘息,我現在懷著孩子住在西苑,每天很平靜,這讓我覺得很輕鬆。」蕭瀟說。

    傅寒聲良久沉默,微抿的嘴唇輪廓浮動著憂傷:「我的存在,已經不能讓你獲取平靜了嗎?」

    蕭瀟狠了狠心,「目前不能。」

    傅寒聲看著蕭瀟,是無奈,是頹然,他承認他失算了,或許他是對自己太自信了,他以為他能在短時間內安撫好妻子,但她的眼神、態度和話語全都在傳遞著她的堅決。

    在這段婚姻里,他用將近一年的時間和蕭瀟逐漸走向平靜,卻在7月盛夏婚姻觸及家事,幻化成了一場劫。

    ……

    七月下旬,溫月華前來西苑見蕭瀟,她來得不巧,來西苑時,蕭瀟正出門,謝雯撐著一把遮陽傘,兩人淺淺地說著話,走路很慢。

    司機要開門叫停蕭瀟,被溫月華阻止了,她輕輕地咳嗽著:「沒事,還是坐在車裡等一等吧!」

    蕭瀟總會再回來。

    蕭瀟再回來是黃昏時分,她今天回來的比較早,送她回來的那個人除了謝雯之外,還有一個女

    tang孩子,溫月華知道那個女孩子叫張婧,是蕭瀟的舍友。

    謝雯手裡拿著文件,張婧則是提著大包小包,全都是從超市里選購的食材……

    溫月華隔著車窗看著蕭瀟,夕陽餘暉下蕭瀟的表情平靜而又自然,腹部隆起,一邊走路,一邊和謝雯說著公事,話不多,但語意準確銳利。

    溫月華移開視線,她在反光鏡里看到了自己蒼白憔悴的臉色,還有眼眸里悄然浮起的濕意。

    黃昏夕陽,早已不復白日炎熱,略有小風,吹在臉上略顯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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