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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8:54 作者: 雲檀
    ☆、紅塵瑣事,唯情最傷人

    是周六午後,不管是傅寒聲,還是蕭瀟,他們都不是勝利者。

    在高彥和張海生的眼裡,傅寒聲待蕭瀟已是極致,婚後從未對她發過一次火,永遠都是輕聲軟語的說著話。他本是一個很少笑的人,但婚後卻是笑容不斷,除了有些公事和應酬必須他親自出面,他幾乎把時間全都給了蕭瀟,每天圍著她打轉。他們,山水居上下,很多人,都不曾見過這樣一個傅寒聲。

    此刻這樣一個傅寒聲,他們也沒見過,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對蕭瀟發火,蕭瀟洗紋身的時候,他起初目不轉睛的看著,但他後來不看了,他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再看蕭瀟,洗紋身不痛,是不可能的,況且紋身下還有那麼深的傷疤,但她坐在那裡卻是一動也不動,甚至未曾哼過一聲岑。

    蕭瀟的忍耐力和承受力,遠在高彥和張海生的意料之外,他們這位傅太太,臉色蒼白的很,但表情卻是漠然的可怕,仿佛不知道疼痛,不哭也不鬧。

    真的不知疼痛嗎?

    第一次洗紋身的過程里,蕭瀟無意識手指交握,指尖除了有些冰涼之外,還在隱隱發抖。比起洗紋身帶來的疼痛,縈繞在她心頭的痛才是最劇烈的,它不可抑制的痙~攣著。

    紋身是暮雨給她畫上去的,當時紋身店裡,他一邊認真專注的幫她畫紋身,一邊開玩笑道:「飛鳥是我,藤花是你。歡」

    「嗯。」她故意曲解他的意:「飛鳥是我,藤花是你。」

    他失笑:「把男人比喻成藤花,太過陰柔,少了陽剛氣,不好。」

    2008年年底,蕭瀟去萬佛寺上香,她大手筆捐了香火錢,交了數本新寫的佛經,那天她和慧能法師慢步淺談,期間提起凡塵事,夕陽照在她的臉上,仿似萬事成煙。後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輕聲喟嘆道:「大師,紅塵瑣事,唯情最傷人。」

    2008年1月5日,蕭瀟念及最多不是「情」,而是回憶,當年南京紋紋身的經歷,伴隨著第一次清洗紋身結束,蕭瀟恍然驚覺心裡一陣鬆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傅寒聲終於在這個時候有了動作,他起身幫她套上寬鬆的毛衣,又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面對他的「體貼」之舉,她的唇緊緊的抿著,她冷冷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大吵大鬧嗎?蕭瀟喉嚨里發不出任何聲音,她被洗紋身帶來的異味折騰的胃部一陣陣不舒服。

    傅寒聲剛摟著她走了幾步,她就忽然返身去找洗手間,她在裡面吐得眼睛直泛酸,察覺有手臂環住了她的身體,抬手輕輕的撫著她的背,他不說話,而她只管吐得天昏地暗。

    離得近,靜謐的洗手間裡,隱隱能夠聽到傅寒聲的呼吸聲,那樣的呼吸有些慢,後來他似是說了什麼話,但蕭瀟正是難受時,腦子嗡嗡的響,卻是什麼也沒聽見。

    蕭瀟這麼一吐,全身竟跟虛脫了一樣,被傅寒聲扶起身的時候,蕭瀟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推開他的時候,目光從他英俊的臉上一掃而過。

    那張臉,冷峻的像是最堅硬的雕像。

    蕭瀟一言不發的走出醫院。上車前,他扶她,她抬手甩了過去,直接打在了他的手臂上,率先上了車。

    一路沉默,她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身上似乎蓋了什麼東西,她聽他輕聲吩咐張海生:「溫度調一下。」

    她胸口起伏,唇線下沉,假慈悲。

    身份使然,不管是傅寒聲也好,蕭瀟也罷,做戲是應生活和現況所需,之前傅寒聲在山水居動怒,已讓眾人議論紛紛,眼下男女主人尚未回來,山水居上下便已站在門口迎接,曾瑜站在人群前面,見傅寒聲下車,眾人恭敬的彎下腰,目光卻都偷偷的瞄著後車座。

    傅太太還沒下車呢?

    曾瑜上前:「先生,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傅寒聲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彎腰朝車裡伸出了手。

    蕭瀟看著那隻手,面色冷漠,可終究還是把手放了上去,察覺手被他一寸寸握緊,再然後便被他帶到了車外。

    那是1月,花園香氣四溢,蕭瀟沒有吃午飯,她回到臥室,就把外套扔在了沙發上,回到床上躺下了。傅寒聲彎腰撿起外套,去了一趟盥洗室,等他再回到床沿坐下,有溫熱的毛巾正帶著濕氣在她臉上,手上移動著。

    擦完了,他握著她的手,輕聲說:「我讓曾瑜把午餐端上來?」

    蕭瀟:「……」

    他又說:「毛衣脫了再睡。」

    蕭瀟:「……」

    他似是無言坐了一會兒,方才離開臥室。

    蕭瀟閉著眼睛,紋身處火辣辣的疼,那一刻蕭瀟的內心宛如是翻江倒海的發酵池,她在人前忍著淚,人後卻燙紅了眼。

    黃昏,蕭瀟起了床,在房間裡簡單用了餐,胃口不大,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因為這幾天紋身處不敢碰水,以免發炎,洗澡就算了,蕭瀟在浴室里,用毛巾擦了擦身體,套了肩帶睡裙重新回到了臥室,看到

    tang床上坐著一人,蕭瀟臉色依舊,不是一般的面無表情。

    床上擺放著一些藥膏,傅寒聲幫她細緻的塗抹著。蕭瀟肩膀紅腫,剛洗紋身,模樣是很恐怖猙獰的,但他塗抹藥膏時卻很專注,語氣淡和:「疼的話知會我一聲,我輕點塗。」

    蕭瀟不理他,她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她在想:傅寒聲,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前一秒你是這世上最溫情的丈夫,後一秒你卻可以化身成魔鬼,可怕的令人心思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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